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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懈耕耘 精益求精
l 学书者,不可视之为易,不可视之为难;易则忽而怠心生,难则畏而止心起矣。明.项穆《书法雅言》
l 凡诸艺业,未有学而不得者也,病在心力懈怠,不能专精耳。唐。李世民《笔**》
l 故志学之士,必须到愁惨处,方能心悟腕成,言忘意得,功效兼优,性情归一,而后成书。清.宋曹《书法约言》
l 士人于字法,若少加临池之勤,则点画便有位置,无面墙信手之愧。北宋.赵构《翰墨志》
l 临书安贴之方,至秒无穷。或有回鸾返鹊之饰,变体则于行中;或有生成临谷之戈,放龙笺于纸上,彻笔则峰烟云起,如万剑之相成;落纸则睥盾施张,蹙踏江波之锦,若不端严手指,无以表记心灵,吾务斯道,废寝忘食,悬历岁月,乃今稍称矣。东晋.王羲之《笔书论十二章》
l 知克己之私,加日新之学,勉之不已,渐入于安。万川会海,成功则一。明.项穆《书法雅言》
l 临池日久,腕力生风,自能神韵入妙。《画学心法问答》
l 作书能养气,亦能助气。静坐作楷法数十字或数百字,便觉矜燥俱平。若行草,任意挥洒,至痛快淋漓之候,又觉灵心焕发。下笔作诗,作文,自有头头是道,汨汨其来之势,故知书道,亦足以恢扩才情,酝酿学问也。清.周星莲《临池管见》
l 谓学书有三要:天分第一,多见次之,多写又次之。清.杨守敬《学书迩言》
l 欲其博也先生,与其肆也宁谨,由谨而专,自专而博,规矩通审,志气和平,寝食不安,心手无厌,虽未必妙入正宗,端越乎名家之列矣。明.项穆《书法雅言》
l 书必先生而后熟,亦必先熟而后生。始之生者,学历未到,心手相违也;熟而生者,不露蹊径,不随世俗,新意时出,笔底具化工也。清.冯武《书法正传》
l 学书忌浮论而无实功。“爱而不学知不真,学而不笃得不深。”清.梁献《学书论》
l 差之一毫,失之千里。苟知其术,适可兼通,心不厌精,手不忘熟。唐.孙过庭《书谱》
l 惟书法无古无今,不名一格,而能卓然成家,盖天资高妙,直在古人上也。作书作画,老而不衰,自成大家也。清.钱泳《书学》
l 是知书之欲变化也,至诚其志,不息其功,将形著明,动一以贯万,变而化焉,圣且神矣。明.项穆《书法雅言》
l 自古贤哲,勤乎学而立其名,不学即没代而无闻矣。唐.虞世南《笔髓论》
l 熟则骨力强,步伐齐,心胆大,性灵出。清.梁同书《频罗庵论书》
l 大要笔圆字方,傍密间豁,血浓骨老,筋藏内洁,笔笔造古意,字字有来历,日临名书,无吝纸笔,工夫精熟,久自得之。元.陈绎曾《翰林要诀》
l 资分高下,学别浅深。资学兼长,神融笔畅。资过乎学,每失颠狂;学过乎资,犹存规矩。资不可少,学乃居先。明.项穆《书法雅言》
l 古之人不虚老其心力,故其学精而无不至。北宋.欧阳修《试笔》
l 但能精求,自可意得;思之不已,神将告之;理与道通,必然灵应;有志小学,可不勉欤!古之名手,但能其事,不能言其意。唐.张怀灌《书议》
l 学不可不熟,熟不可不化,化而后有自家之面目。清.方薰《山静居论画》
l 运笔柔则无芒角,执手宽则多缓弱,点掣短则法臃肿,点掣长则法离澌,画促则字势横,画疏则字行慢,拘则乏势,放或少则,纯骨无媚,纯肉无力,少墨浮涩,多墨笨饨,书病如此其众,惟积学渐成者,当求摆脱入究竟三味,此宜有墨池笔冢,终身于是。然书法须得天然,至功力亦不可弃。宋.董炯《广川书跋》
l 弘农张伯英者因而转精其巧,凡家之衣帛,必先书而后练之。临池学书,池水尽墨,下笔必为楷则,常曰:“匆匆不暇草书”。寸纸不见遗,至今世尤宝其书,韦仲将谓之“草圣”。西晋.卫恒《四体书势》
l 学书贵真有得,非徒宗派之高,遂足抹蔑一切也。清.梁献《学书论》
l 询师法逸少,尤务劲险,尝行见索靖所书碑,观之,去数里复返,及疲,及布坐,至宿其傍,三日及得法,其精如此。宋.朱文长《续书断》
l 存意学者,两月可见其成;天性灵者,百日即知其本。东晋.王羲之《笔势论》
l 用笔生死之法,在于幽隐。迟笔法在于疾,疾笔法在于迟,逆入倒出,取势加功,诊候调停,偏宜寂静。其于得妙,须在功深,草草求玄,终难得也。唐.张怀灌《论用笔十法》
l 治之已精,益求其精,一旦豁然贯通焉,忘情笔墨之间,和调心乎之用,不知物我之有间,体合造化而生成也,而后为能学书之至尔。《书学详论》
l 凡事有志竟成......。清.梁献《学书论》
l 有天才者或未能精之,有神骨者则其功夫全弃,但有佳处,岂忘存录!唐.李嗣真《书后品》
l 余志学之年,留心翰墨,味钟,张之余烈,挹羲,献之前规,极虑专精,时逾二纪,有乖入木之术,无间临池之志。唐.孙过庭《书谱》
结体章法 辩正安排
l 结字疏密须彼此互相乘除,故疏不嫌疏,密不嫌密也。
l 字体有整齐,有参差。整齐,取正应也;参差,取反应也。清.刘熙载《艺概》
l 书以疏为风神,密为老气。当疏不疏,反成寒乞;当密不密,必至调疏。宋.姜夔《续书谱》
l 一点一画,一字一行,排次顶接而成。古贴字体大小颇有相颈庭者,如老翁携幼孙行,长短参差,而情意真挚,痛痒相关。清.包世臣《艺舟双楫》
l 一字之行,理有数等,有上盖大者,有下画长者,有左边高者,有右边高者,非在一途而取轨,全资众道以相承。明.李淳《大字结构八十四法》
l 真书用笔,自有八法。一字之间,长短相补,斜正相拄,肥瘦相混,求妍媚于成体之后。宋.姜夔《续书谱》
l 欲学书先定间架,然后纵横跌宕,惟变所适也。明.董其昌《画禅室随笔》
l 向背者,如人之顾盼指画,相缉相背,发于左者应于右,起于上者伏于下。大要点画之间,施设各有情理。求之古人,惟王右军为妙。宋.姜夔《续书谱》
l 字为城池,大不虚,小不孤故也。虞世南《笔髓论》
l 凡写字欲其合而为一亦好,分而异体亦好,由其能各自成形故也至于疏密大小,长短阔狭亦然,要当消祥也。唐.欧阳询《三十六法》
l 作字之体,须遵正法。字之形势,不得上宽下窄。不宜密,密则疴瘵缠身;不宜疏,疏则似溺水禽;不宜长,长则似死蛇挂树;不宜短,短则似踏死虾蟆,此乃大忌,不可不慎!晋.汪挺《书法粹言》
l 结体不外分间布白,因体趁势,避让排叠,展促向背诸法。清.梁献《学书论》
l 用笔在使尽笔势,然须收纵有度;结字在得其真态,然须映带习美。清.冯班《钝吟书要》
l 凡字无论疏密斜正,必有精神挽结之处,是为字之中宫。然中宫有在实画,有在虚白,必审其字之精神所注,而安置于格内之中宫,然后以其字之头目手足,分布于旁之八宫,则随其长短虚实,而上下左右皆相得矣。清.包世臣《安吴论书》
l 不知态度者,书法之余也;骨骼者,书法之祖也,未正骨骼先尚态度,几何不舍本逐末邪?赵子固《论书法》
l 晋,唐人结字,须一一录出,时常参取,此最关要。明.董其昌《画禅室随笔》
l 若平直相似,状如算子,上下方整,前后齐平,便不是书,但得其点画耳。东晋.王羲之《题卫夫人笔阵图后》
l 作字有主笔,则纪纲不紊。写出水家,万壑千岩,经营满幅,其中要先立主峰,主峰立定,其馀层峦叠嶂,旁见侧出,皆血脉流通。作书之法亦如之。每字中立定主笔。凡布局,势展,结构,操纵,侧泻,力撑,皆主笔左右之也。有此主笔,四面呼吸相通。清.朱和羹《临池心解》
l 字贵平整安稳。先须用笔有偃,有仰,有欹,有侧,有斜;或小或大,或短或长。晋.王羲之《书论》
l 用笔不欲太肥,肥须形浊;又不欲太瘦,瘦则形枯;不欲多露锋芒,露则意不持重;不欲深藏圭角,藏则体不精神;不欲上大下小;不欲右高左低;不欲前多后少。宋.姜夔《续书谱》
l 凡欲结构字体,未可虚发,皆须象其一物,若鸟之形,若虫食禾,若山若树,若云若雾,纵横有托,运用合度,可谓之书。唐.蔡希综《法书论》
l 点者,字之眉目,横画者,字之肩背,直画者,字之体骨,撇奈者,字之手足,挑剔者,字之步履,转摺者,方圆之法,悬针者,若垂而复缩。明.陈桐《内阁秘传字俯》
l 一字之中,虽欲皆善,而必有一点,画,钩,剔,披,拂主之;一篇之中,虽欲皆善,必有一二字登峰造极,如鱼,鸟之有鳞,凤,以之为主,使人玩铎。元.解缙《春雨杂述》
l 画山者必有主峰,乃诸峰所拱向;作字者必有主笔,为余笔,为余笔所拱向。主峰有差,则余笔皆败,故善书者必争此一笔。清.刘熙载《艺概》
l 一点成一字之规,一字乃终篇之准。违而不犯,和而不同。唐.孙过庭《书谱》
l 分行布白,非停匀之说也,若以端若引绳为深于章法,此则史匠之能事耳。清.包世臣《艺舟双楫》
l 黑之量度为分,白之虚净为布。清.旦重光《书筏》
l 书之章法有大小,小如一字及数字,大如一行及数行,一幅及数幅,皆须有相避相形,相呼相应之妙。凡书,笔画要坚而浑,体势要奇而稳,章法要变而贯。清.刘熙载《艺概》
l 初学分布,但求平正,务追险绝;既能险绝,复旧平正。初谓未及,中则过之,后乃通会。通会之际,人书俱老。唐.孙过庭《书谱》
l 作书贵一气贯注。凡作一字,上下有承接,左右有呼应,打叠一片,方为尽善尽美。即此推之,数字,数行,数十行,总在精神团结,神不外散。清.朱和羹《临池心解》
l 烂漫,凋疏,见于章法而源于笔法。花到十分烂漫者,箐华内竭,而颜色外褪也;草木秋深,叶凋而枝疏者,以生意内凝,而生气外撇也。书之烂漫,由于力弱,笔不能摄墨,指不能伏笔,任意出之,故烂漫之弊至幅后尤甚;凋疏由于气怯,笔力尽于画中,结法止于字内,矜心持之,故凋疏之态在幅首尤甚。清.包世臣《艺舟双楫》
l 其实分行布白,不外间架;间架既定,然后纵横变化,无不如志矣。清.朱和羹《临池心解》
l 行行皆相映带,联属而不背违也。隋.释智果《心成颂》
l 一字之中,皆其心推之,有洁矩之道也,而其一篇之中,可无洁矩之道乎?上字之于下字,左行之于右行,横斜疏密,各有攸当。上下连延,左右顾瞩,八面四方,有如布阵:纷纷纭纭,斗乱而不乱;浑浑沌沌,形圆而不可破。明.解缙《春雨杂述》
l 大字促令小,小字放令大,自然宽猛得宜。比如“日”字之小,难与“国”字同大,如“一”字“二”字之疏,亦欲字画与密者相同,必当思所以位置排布,令相映带得宜,然后为上。唐.欧阳询《三十六法》
l 构局须静对纸素,胸中先定一章法,始能意在笔先,然后随意布置,游行自在。当疏者疏,当密者密,从四边照顾而成,必能脱去町畦,超然尘外。秦祖永《桐阴画诀》
l 张士行云:凡写字,先看文字,宜用何法。写字正如作文,有字法,有章法,有篇法,终篇结构,首尾相应。张敬元曰:字体各有管束,一字管两字,两字管三字,如此管一行,一行管两行,两行管三行,如此管一纸。清.梁章钜《学字》
l 使笔笔著力,字字异形,行行殊致,极其自然,乃为有法。清.宋曹《书法约言》
l 古人论书,以章法为一大事,盖所谓行间茂密是也。右军《兰亭序》,章法为古今第一,其字皆映带而生,或小或大,随手所如,皆入法则,所以为神品也。明.董其昌《画禅室随笔》
l 曰空者,即黑白分明也:一字有一字之空处,一行有一行之空处,一幅有一幅之空处也。清.冯武《书法正传》
l 须上下空阔,四傍疏通,庶几潇洒。若充天塞地,满幅画了,便不风致,此第一事也。元.饶自然《绘宗十二忌》
l 行款中间所空素地,亦有法度,疏不至远,密不至近,如织锦之法,花地相间须要的宜耳。张绅《书法通释》
l 言外无穷者,茂也;言内毕足者,密也。清.刘熙载《艺概》
l 务使通体之空白毋迫促,毋散漫,毋过零星,毋过寂寥,毋过排牙,则通体之空白,亦即通体之龙脉矣。华琳《南宗诀秘》
l 古人作书,乃合全篇布白,长短广下吨,各极天趣,行书妙理,亦不外是。清.范公勉《书法述要》
l 书体均齐者犹易,惟大小疏密,短长肥瘦,倏忽万变,而能潜气内转,乃称神境耳。清.刘熙载《艺概
立姿取势 气贯神足
l 作字贵有姿,尤贵有势。有姿则能醒人眼目,有势则能摄人心神。否则味同嚼蜡矣。譬如美人有色无姿,则不能动人。清.王墨仙《书法指南》
l 夫作字之势,饬甚为难,锋恬来去之则,反复还往之法,在乎精熟寻察,然后下笔。东晋.王羲之《笔书论十二论》
l 夫任笔成形,聚墨为势,漫作偏欹之相,妄呈险放之姿,疏纵无旧,轻浮鲜著,风斯下矣,复何齿哉。明.项穆《书法雅言》
l 作字以精,气神为主。落笔处要力量,横勒处要波折,转捩处要圆劲,直下处要提顿,挑ti处要挺拔,承接处要沉著,映带处要含蓄,结局处要回顾。 清.朱和羹《临池心解》
l 故讨论体势,奇偶为无先。凝重多出于偶,流美多出于奇。体虽骈必有奇以振其气势;虽散必有偶以植其骨。清.包世臣《艺舟双楫》
l 夫得射法者,箭乃端而远,用近则中物而深入,为势有馀矣;不得法者,箭乃掉而近,物且不中,入固不深,为势已尽矣。唐.张怀灌《六体书论》
l 凡作字者,首写一字,其气势便能管束到底,则此一字便是通篇之领袖矣。戈守智《汉溪书法通解》
l 盖谓大字则欲如小书之详细曲折,小字则欲具大字之体格气势也。南宋.陈栖《负暄野录》
l 作字须有 操纵。起笔处,极意纵去;回转处,竭力腾挪。自然结构稳惬,所谓百丈游丝在掌中也。 清.朱和羹《临池心解》
l 姿之于字,宁失之拙,勿伤于巧;宁失之丑,勿伤于媚。清.王墨仙《书法指南》
l 作字之势,在乎精思熟察,然后下笔。东晋.王羲之《笔势论》
l 平者,稳重也。侧者,取势也。清.冯武《书法正传》
l 迟以取妍,速以取劲,先必能速,然后为迟。若素不能素,而专事迟,则无神气;若专事速,又多失势。宋.姜夔《续书谱》
l 古人书有定法,随字形大小为势。清.包世臣《艺舟双楫》
l 字之体势,一笔而成,偶有不连,而血脉不断,及其连者,气候通其隔行。唐.张怀灌《书断》
l 形不变而势所趋背各有情态。势者,以一为主,而七面之势倾向之也。元.陈绎曾《翰林要诀》
l 凡落笔结字,上皆覆下,下以承上,使其形势递相映带,无使势背。东汉.蔡邕《九势》
l 奇即连于正之内,正即列于其之中。正而无奇,虽庄严沉实,恒朴厚而少文。奇而弗正,虽雄爽飞妍,多厉而乏雅。明.项穆《书法雅言》
l 写字要有气。气须从熟得来,有气则自有势。大小长短,高下欹整,随笔所至,自然贯注,成一片段。却著不得丝毫摆布,熟后自知。清.梁同书《频罗庵论书》
l 放纵宜存气力,势笔取势。东晋.王羲之《笔书论十二章》
l 疾若惊蛇之失道,迟若渌水之徘徊。缓则鸦行,急则鹊厉,抽如雉啄,点如兔掷。萧衍《草书诀》
l 夫书势法,犹若登阵,变通正在腕前,文武贵于笔下,出没须有起伏,开瞌籍乎阴阳。清.冯武《书法正传》
l 观其笔势生熟,姿态端妍,概可变矣。明.项穆《书法雅言》
l 简缘云:八体之中有疾有涩。宜疾则疾,不疾则失势;宜涩则涩,不涩则病生。疾徐在心,形体在字,得心应手,妙出笔端。清.冯武《书法正传》
l 须是字外有笔,大力回旋,空际盘绕,如游丝,如飞龙,突然一落,去来无迹,斯能于字外出力,而向背往来,不可端倪矣。清.王澍《论书剩语》
l 气韵生动与烟润不同。世人妄指烟润遂为生动,何相谬之甚也!盖气者,有笔气,有伯气,有色气,俱谓之气;而又有气势,有气度有气机,此间即谓之气韵,而生动处又非韵之可代矣
l 当其下笔风雨快,笔所未到气已吞。宋.苏轼
l 以正为奇,故无奇不法;以收为纵,故无纵不擒;以虚为实,故断处皆连;以背为向,故连处皆断。学至解得连处皆断,正正奇奇,无妙不臻矣。
l 能用拙,乃得巧;能用柔,乃得刚。清.王澍《论书剩语》
l 北朝人书,落笔峻而结体壮和,行墨涩而取势排宕,万毫齐力故能峻,五指齐力故能涩。清.包世臣《艺舟双楫》
l 六法中原以气韵为先,然有气则有韵,无气则板呆矣。气韵由笔墨而生,或取圆浑而雄壮者,或取顺快而流畅者,用笔不痴不弱,是得笔之气也。用墨要浓淡相异,干湿得当,不滞不枯,使之气欲吐,是得墨之气也。不得此法,淡雅则枯涩,老健则重浊,细巧则怯弱矣,此皆不得,气韵之病也。清.唐岱《绘事发微》
l 大山之里麓多直出,然步之,则措足皆曲,若积土为峰峦,虽略具欺起伏之状,而其气皆直。曲直之说至显,而以为愚人不知,则其理正道于书。清.包世臣《艺舟双楫》
l 夫斫戈之法,落竿峨峨,如长松之椅溪谷,似欲倒也,复似百钧之弩初张。处其戈意,妙理难穷。放似弓张箭发,收似虎斗龙跃,直如临谷之劲松,曲类悬钩之钓水。东晋.王羲之《笔书论十二章》
l 凡起句当如爆竹,骤响易彻;结句当如撞钟,清音有余。谢秦〈四溟诗话〉
l 擒纵二字,是书家要诀。有擒纵,方有节制,有生杀,用笔乃醒;醒则骨节灵通,自无僵卧纸上之病。清.周星莲〈临池管见〉
l 作者一法,观者两法。左右牝牡,固是精神中事,然尚有形势可言。气满,则离形势而专说精神,故有左右牝牡皆相得而气尚不满者,气满则左右牝牡自无不相得者矣。清.包世臣《艺舟双楫》
手随意运 意在笔先
l 澄神静虑,端己正容,秉笔思生,临池志逸。虚拳直腕,指齐掌空,意在笔前。唐.欧阳修《三十六法》
l 心能转腕,手能转笔,书字便如人意。北宋.黄庭坚《论书》
l 每欲书字,喻如下管,稳思审之,方可用笔。笔者心也,墨者手也,书者意也,依此行之,自然妙矣。宋.陈思《秦汉魏四朝用笔法》
l 作书须以整暇出之,若勿忙行笔,则摺搭无起讫,往来无含蓄,如治乱丝而紊之矣。清.朱和羹《临池心解》
l 意须从本领中来。本领精熟,则心意自能变化。清.冯班《钝吟书要》
l 执笔有七种:有心急而执笔缓者,有心缓而执笔急者;若执笔近而不能紧者,心手不齐。心手不齐,意后笔前者败;若执笔远而急,意前笔后者胜。晋.卫夫人《笔阵图》
l 学书之法,在乎一心,心能转腕,手能转笔。手不主运而以腕运,腕虽主运而以心远。清.宋曹《书法约言》
l 意则应言而新,手随意运,笔与手会,故意得谐称。唐.张彦远《法书要录》
l 意为笔蒙,则意阑;笔为意拘,则笔死。要使我顺笔性,笔随我势,两相得,则两相融,而字之妙从此出矣。清.周星莲《临池管见》
l 书虽重法,然意乃法之所授命也。清.刘熙载《艺概》
l 意在笔先,实非易事。穷微测奥,通乎神解,方到此高妙境地。夫逐字临摹,先定位置,次玩承接,循其伸缩攒捉,细心体认,笔不妄下,胸有成竹,所谓意在笔先也。清.朱和羹《临池心解》
l 凡书之时,贵乎沉静,令意在笔前,笔居心后,未作之使,结思成矣。管是将军,故须持重;心是箭锋,箭不欲迟......。唐.韦续《墨薮》
l 用笔在乎虚掌而实指,缓衄而急送,意在笔前,字居笔后,其势如舞凤翔鸾,则其妙也。李华《二字诀》
l 徐公曰:夫欲书先当想,看所书一纸之中是何词句,言语多少,及纸色目,相称以何等书令与书体相合,或真或行或草,与纸相当。然意在笔前,笔居心后,皆须存用笔法,想有难书之字,预于心中布置,然后下笔,自然容与徘徊,意态雄逸,不得临时无法任笔所成,则非谓能解也。 唐.韩方明《授笔要说》
l 未书之前,定志以帅其气,将书之际,氧气以充其志。明.项穆《书法雅言》
l 凡作字,一笔才落,便当思第二三笔如何救应,如何结裹,“书法”所谓意在笔先,文向思后是也。唐。欧阳修《三十六法》
l 敏思藏于胸中,巧态发于毫锬。南朝.瘐肩吾《书品》
l 身者,元帅也。心者,军师也。手者,副将也。指者,士卒也。明.项穆《书法雅言》
l 凡作书要布置,要神采。布置本乎运心,神采生于运笔。清.宋曹《书法约言》
l 以言发意,意则应言,而手随意运,笔与手会。南朝.陶弘景《与梁武帝论书启》
l 故学书必先作气,立志高迈,勇猛精进。清.朱履贞《书法捷要》
l 夫欲书者,先于研墨,凝神静思,预想字形大小偃仰,平直振动,令筋脉相连,意在笔前,然后作字。晋.王羲之《题卫夫人笔阵图后》
l 设乃一向规矩,随其工拙,以追肥瘦之体,疏密齐平之状,过乃戒之于速,留乃畏之于迟,进退生疑,减否不决,运用迷于笔前,震动惑于手下,若此速造玄微,未之有也。唐.张怀灌《玉堂禁经》
l 澄心定志,博习专研,字之全形,宛尔在目,笔之妙用,悠焉忘思,自然腕能从臂,指能从心,潇洒神飞,徘徊翰逸。明.项穆《书法雅言》
变化万千 贵在自然
l 凡书通既变。王变白云体,欧变右军体,柳变欧阳体,永禅师,楮遂良,颜真卿,李邕,虞世南等,并得书中法,后皆自变其体,以传后世,俱得垂名。唐.释亚栖《论书》
l 学书画者,贵在仿佛大都,而细微曲折之间,正不妨增减出入。若只为依样葫芦,则是以纸印纸,虽云一线不差,少天然生动之趣矣。清.李渔《闲情偶记》
l 以风骨为体,以变化为用。唐.张怀灌《书仪》
l 学书以沉着顿挫为体,以变化牵掣为用,二者不可缺一。明.解缙《春雨杂述》
l 活泼不呆者,其致豁;流通不滞着,其机圆。机致相生,变化乃出。
l 使转圆劲而秀折,分布匀豁而工巧,方许入法家之门。清.笪重光《书伐》
l 废纸败笔,随意挥洒,往往得心应手。一遇精纸佳笔,整襟危坐,公然作书,反不免思遏手蒙。所以然者,一则破空横行,孤行已意,不期工而自工也;一则刻意求工,局于成见,不期拙而自拙也。清.周星莲《临池管见》
l 名手无笔笔凑泊之字,书家无字字叠成之行。清.笪重光《书伐》
l 作书点画钩磔,转折挑剔,须气贯神足,否则松懈。清.梁献《学书论》
l 若执法不变。纵能入石三分,亦被号为书奴,终非自立之体。是书家之大要。唐.释亚栖《论书》
l 每自皆须骨气雄强,爽爽然有飞动之态。屈折之状,如钢铁为钩,牵掣之踪,若劲针直下。主客胜负皆须姑息,先作者主也,后为者客也。每书一纸,或有重字,亦须字字意殊。蔡希综《法书论》
l 字形八面,迭递增换,一面变,形凡八变;两面变,形凡五十六变;三面以上,变化不可胜数矣。元.陈译曾《翰林要诀》
l 为一字,数体俱入,若作一纸之书,须字字意别,勿使相同。晋.王羲之《书论》
l 元章自叙云:古人书笔笔不同,各立面目,若一一相似,排如算子,则奴书也。清.钱泳《书学》
l 字须飞动,无凝滞之势,是得法。唐.张怀灌《玉堂禁经》
l 作法书多失体,布置匀直少势。点不变谓之有棋,画不变谓之布算,最是大忌。清.冯班《钝书吟要》
l 体有疏密,意有倜傥,或有飞走流注之势,惊竦峭绝之气,淘淘闲雅之容,卓荦调宕之志,百体千形,巧媚争呈,岂可一概而论哉!南朝.萧衍《草书状》
l 一字之体,率多由于变.有起.有应。如此起者,如此应,各有义理。姜夔《续书谱》
l 用笔均极随意,绝无拘牵束缚之态,惟稍有霸悍之气,未能若烟客之冲和自在也,学者能得其意,一切尘俗蹊径,自扫除净尽矣。秦祖永《桐阴画诀》
l 任意所之,自然之理也。南朝.萧衍《答陶隐居论书》
l 用笔需要活泼泼地,随形取象,在有意无意间,画成自然,机趣天然。方是功夫到境。秦祖永《桐阴画诀》
l 勿令有死点死画,方尽书之道也。唐.李世民《笔意》
l 字犹用兵,同在制胜。兵无常阵,字无定形,临阵决机,将书审势,权谋妙算,务在万全。然阵势虽变,行伍不可乱也;字形虽变,体格不可逾也。明.项穆《书法雅言》
l 变者,如高低,长短,阔狭,其变无穷也。《书法三味》
l 书擎于自然,自然既立,阴阳生焉,阴阳既生,行气立矣。蔡邕《石市神授笔势》
l 用笔法,先急回,后疾下,鹰望鹏逝,信之自然,不得重改。如游鱼得水。景山奥云:或卷或舒,乍轻扎重,善思之,此理可见。李斯《用笔法》
l 观其体势,得之自然,意不在乎笔墨。唐.张怀灌《书断》
l 魏伯子曰:古人作字,于楷细秀婉中,忽作一重大奇险者,盖其精神机势所发,无能自遏,不觉纵笔,览者亦遂怵然改观。后人见此,学为怪异,而所书不足动人。本无情兴,徒欲作怪故也。人有哈欠喷嚏,又舒肆震动而泄之。苟无是而学为张口伸腰,岂得快哉。清.梁章钜《学字》
l 每书欲十迟五急,十曲五直,十藏五出,十起五伏,方可谓书。晋.王羲之《书论》
l 风行水石,自然成文;云出严间,无心有态;趣以触而生笔,笔以动而含趣,相生相触,辄合天妙。能含天妙,不必言条理脉络,而条理脉络自无之而不在。清.沈宗謇《芥舟学画编》
l 结字须令整齐中有参差,方免字如算子之病,逐字排比,千体一同,便不成书。作字不须豫立间架,长短大小,字各有体。因其体势之自然与为消息,所以能尽百物之情状,而与天地之比相肖。有意整齐与有意变化,皆是一方死法。清.王澍《论书胜语》
l 然欲自然,先须有意,始于方整,终于变化,积习久之,自有会通处。清.王澍《论书胜语》
l 何取于生且拙?生则无莽气,故文人所谓“文人之笔”也;拙则无作气,故雅人所谓“雅人深致”也。明.顾凝远
l 北魏字有定法,而出之自在,故多变态,唐人书无定势,而出之矜持,故形板刻。清.包世臣《艺舟双楫》
l 书法要旨,有正与奇。所谓正者,偃仰顿挫,揭按照应,筋骨威仪,确有节制是也。所谓奇者,参差起复,腾凌射空,风情姿态,巧妙多端是也。明.项穆《书法雅言》
l 书亦须用圆转,顺其天理;若辄成棱角,是乃病也。唐.张怀灌《评书药石论》
l 一画之间,变欺起伏于峰杪;一点之内,殊衄挫于毫芒。况云积其点画,乃成其字。唐.孙过庭《书谱》
l 山谷云:凡作书之害,姿媚是其小弊,轻佻是其大病。直须落笔,一一端正。至于放笔,自成行草,最忌用意装缀,便不成书矣。清.梁章钜《学字》
l 怪石以丑为美,丑到极处,便是美到极处。俗书非务为妍美,则故诧丑拙。美丑不同,其为为人之见一也。清.刘熙载《艺概》
l 甜熟不是自然,佻巧不是工致,卤莽不是苍老,拙恶不是高古,丑怪不是神奇。清.方薰《山静居论画》
规矩入巧,乃明神化,出没不穷。本领精熟,则心意自能变化。清.冯班《钝书吟要》
通晓各体 博而后约
l 学书如穷径,先宜博涉,而后反约。不博约于何反?清.梁献《学书论》
l 真书以平正为善,此世俗之论,唐人之失也。古今真书之神妙,无出钟元常,其次则王逸少。今观二家之书,皆萧洒纵横,何拘平正?南宋.姜夔《续书谱》
l 其正书,纤浓得中,刚劲不挠,有正人执法,面折廷诤之风;至其点画工妙,意态精密,无以尚也。行书黝纠蟠屈,如龙蛇振动,弋戟森列,自成一家。宋.朱长文《续书断》
l 直如立,行如行,草如走;未有未能立而能行,未能行而能走者也。清.冯武《书法正传》
l 苏文忠公曰:书法备于正书,溢而为行草,未能正书,而事行草。犹未能庄语,而辄放言,无是道也。清.梁章钜《学字》
l 士于书法必先学正书者,以八法皆备,不相附丽。若楷法既到,则肆笔行草间,自然于二法臻极,焕手妙体,了无阙轶。反是则流于尘俗,不入识者指目矣。北宋.赵构《翰墨志》
l 楷法与作行草,用笔一理。作楷不以行草之笔出之,则全无血脉;行草不以作揩之笔出之,则全无起讫。楷须融洽,行草须分明。清.朱和羹《临池心解》
l 行书之体,略同于真。“游丝断而能续,皆契以天真......”。虞世南《笔髓论》
l 凡世之所贵,必贵其难。真书难于飘扬,草书难于严重,大字难于结密无间,小字难于宽绰而有馀。北宋.苏轼《论书》
l 大字虽大而小,小字虽小而大,正书须有草意,草书须有正笔。郝经《原古录》
l 盖行草之笔多环转,若信笔为之,则转御皆成扁锋,故须暗中取势换转笔心也。清.包世臣《艺舟双楫》
l 以楷法作行则太拘,以草法作行则太纵。
l 不徐不疾,官止神行,胸有成书,笔无滞体,行书之妙尽矣。清.王澍《论书胜语》
l 方圆者,真草之体用,真贵方,草贵圆,方者参之以圆,圆者参之以方,斯为妙矣。然而方圆曲直,不可显显,真须涵泳,一出于自然。宋姜夔《续书谱》
l 夫行书,非草非真,离方循圆,在乎季孟之间。兼真者,谓之真行;带草者,谓之行草。唐.张怀灌《书议》
l 正则端雅庄重,结密得体,若大臣冠剑,俨立廊庙;草则腾蛟起风,振迅笔力,颖脱毫举,终不失真。北宋.赵构《翰墨志》
l 楷法欲如快马入阵,草法欲左规右矩,此古人之妙处也。北宋.黄庭坚《论书》
l 古人论真,行书,以不失篆分意为上。后人求其说而不得,至以直点斜拂形似者当之。清.包世臣《艺舟双楫》
l 故其赞曰:“临事从宜”。而今之学草书者,不思其简易之旨,直以为杜,崔之法,龟龙所见也。东汉.赵一《非草书》
l 笔正则锋藏,笔偃则锋侧。草书时用侧锋而神奇出焉。清.宋曹《书法约言》
l 随情而绰其志,审视而扬其威。每笔皆成其形,两字各异其体。草书之妙,毕于斯矣。明.项穆《书法雅言》
l 草书之状也:宛如银钩,飘若惊鸾。舒翼未发,若举复安。索靖《草书状》
l 章草源本隶分,而下开楷法,用笔使转流速,较隶分省便,为汉代戕启章奏一种简易通行之字体也。清.范公勉《书法述要》
l 小楷难,小草犹难。楷以法胜,草以神胜。法可勉强合,神非绝迹无行地,不能超脱八法之外,游行九宫之中。清.朱和羹《临池心解》
l 真书以平和为上,而骏宕次之;草书以简净为上,而雄肆次之。清.包世臣《艺舟双楫》
l 草书真有异,真则字终意终,草则行尽势未尽。唐.张谚远《法书要录》
l 真以方正为体,圆奇为用;草以圆齐为体,方正为用。正能含奇,奇不失正。明.项穆《书法雅言》
l 真以点画为形质,使转为情性;草以点画为情性,使转为形质。唐.孙过庭《书谱》
l 草书之法,笔要方,势要圆。最忌扛肩阔脚,体势疏懈;尤忌连绵游丝,点画不分。清.朱屡贞《书学捷要》
l 书之求能,且攻真草。唐.颜真卿《述张长史笔法十二意》
l 草即纵心奔放,覆腕转蹙,悬管聚锋,柔毫外拓,左为外,右为内,起伏连卷,收揽吐纳,内转藏锋也。虞世南《笔髓论》
l 草书之体,如人坐卧行立,揖逊忿争,乘舟跃马,歌舞跸蛹,一切变态,非苟然者。南宋.姜夔《续书谱》
l 草本易而速,今反难而迟,失指多矣。东汉.赵一《非草书》
l 自唐以前多是独草,不过两字属连。累数十字而不断,号曰连绵,游丝,此虽出于古人,不足为奇,更成大病。古人作草,如今人作真,何尝苟且。其相连处,特别引带。尝考其字,是点画处皆重,非点画处偶相引带,其笔皆轻,虽复变化多端,而未尝乱其法度。南宋.姜夔《续书谱》
l 每落笔为飞草书,但觉烟云龙蛇,随手运转,奔腾上下,殊可骇也,静而观之,神情欢欣可喜耳。宋.蔡襄《宋端明殿学士蔡忠惠公文集》
l 古人草书,空白少而神远,空白多而神密,俗书反是。清.刘熙载《艺概》
l 草书结体贵偏而得中。偏如上有偏高偏低,下有偏长偏短,两旁有偏争偏让皆是。清.刘熙载《艺概》
l 子敬之法,非草非行,流便于草,开张于形,草又外其中间。无籍因循,宁拘制则;挺然秀出,务于简易;情驰神纵,超逸优游;临事制宜,从意识便。有若风行雨散,润色开花,笔法体势之中,最为风流者也。唐.张怀灌《书议》
l 学篆博览古器真款识中古字,神气散朴,可以助人,亦知象形,指事,会意等未变之妙也。清.范公勉 《书法述要》
l 圆劲古澹,则出于虫篆;点画波发,则出于八分;转换向背,则出于飞白;简便痛快,则出于章草。南宋.姜夔《续书谱》
l 篆尚婉而通,隶欲精而密,草贵流畅,章务捡而便。唐.孙过庭《书谱》
l 芾于真,楷,篆,隶不甚工,惟于行草诚入能品。以芾收六朝翰墨,副在笔端,故沉着痛快,如乘骏马,进退裕如,不烦鞭勒,无不当人意。北宋.赵构《翰墨志》
l 隶书运笔有致,章法严明,学者应平心静气,痛下功夫,一笔不可偷苛。肉浮血露,方能势伟气壮。清.范公勉 《书法述要》
l 吾士行曰:“隶书人谓宜扁”,殊不知妙在不扁。挑拨平硬,如折刀头,方为汉隶。所谓方劲古拙,斩钉截铁备矣。清.梁章钜《学字》
l 八分为富于波磔之字体,汉人八分书,笔锋中出。清.范公勉 《书法述要》
l 虫篆既繁,草藁近伪,适之中庸,莫尚于隶。规矩有则,用之简易。随便适宜,亦有施张,操笔假墨,抵押毫芒。彪焕缧硌,形体抑扬,芬葩连属,分间罗行。烂若天文之布曜,蔚若锦绣之有章。西晋.成公绥《隶书体》
l 卫恒祖述飞白,而造散隶之书,开张隶体,微露其白,拘述于飞白,潇洒于隶书,处其季孟之间也。
l 自秦行篆籀,汉用分隶,字有义理,法贵谨严,魏,晋而下,始减损笔画以就字势,惟公合篆籀之义理,得分隶之谨严,放而不流,拘而不拙,善之至也。宋.朱文长《续书断》
l 真,行,草书之法,其源出于虫篆,点画波发则出于八分,转换向背则出于飞白,简便痛快则出于章草。宋.姜夔《续书谱》
理法兼长 力求上乘
l 夫理与法兼长,则六法兼备,谓之神品,理与笔各尽所长,亦谓之妙品。若夫理不成理,笔不成笔,亦斯下矣。明.唐志挈《绘事微言》
l 学书之法,考之往言,参之今论,无事再啄也。明.项穆《书法雅言》
l 故气韵生动出于天成,人莫窥其巧者,谓之神品,笔墨超绝,传染得宜,意趣有余者,谓之妙品。得其形似而不失规矩者,谓之能品。元.夏文彦
l 翰墨中面目各别,而其品有二:元气磅礴,超凡入化,神生画外为上乘。清气浮动,脉正律严,神生画内者次之。皆可卓然成家,名世传世。清.王翌《东庄论画》
l 全局布局于胸中,异态生于指下,气势雄远,方号大家;神韵悠闲,斯称逸品。清.笪重光《画筌》
l 夫求格之高,其道有四:一曰清心,以消俗虑;二曰善读书,以明理境;三曰却早誉,以几远到;四曰亲风雅,以正体裁。清.沈宗搴《介学舟画篇》
l 人之于书,形质法度,端厚平和,参互错综,玲珑飞逸,诚能如是,可以语神矣。明.项穆《书法雅言》
l 平和简净,遒丽天成,曰神品;酝酿无迹,横直相安,曰妙品;逐迹穷源,思力交至,曰能品;楚调自歌,不谬风雅,曰逸品;墨守迹象,雅有门庭,曰佳品。上为五品,妙品以降。清.包世臣《艺舟双楫》
l 夫质分高下,未必群妙莜当;功有深浅,拒能美善咸尽。明.项穆《书法雅言》
l 就乎一艺,区以类别,杰立特出,可谓之神;运用精美,可谓之妙;离俗不谬,可谓之能。宋.朱文长《续书断》
l 笔之执使在横画,字之立体在竖画,气之舒展在撇捺,筋之融洽在纽转,脉络之不断在丝牵,骨肉之调停在饱满,趣之呈露在钩点,光之通明在分布,行间之茂密在流贯,形势之错落在奇正。清.笪重光《书筏》
l 书有三要:第一要清整,清则点画不混杂,整则形体不偏邪;第二要温润,温则性情不骄怒,润则折挫不枯涩;第三要闲雅,闲则运用不矜持,雅则起伏不恣肆。明.项穆《书法雅言》
l 雄浑第一,冲谵第二,纤侬第三,沉着第四,高古第五,典雅第六,洗练第七,劲健第八,欹丽第九,自然第十,豪放第十一,含蓄十二,精神十三,慎密第十四,疏野十五,清奇十六,委曲十七,实境十八,悲慨二十,超诣二十一,飘逸二十二,旷达二十三,流动二十四。唐.司空图《诗品》
l 视形象体,变貌犹同,逐势瞻颜,高低有趣。分均点画,远近相须;播布研精,调和笔墨。锋纤往来,疏密相附,铁点银钩,方圆周整。起笔下笔,忖度寻思,引说踪由,永传古今。东晋.王羲之《笔书论十二意》
学识修养 字外功夫
l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明.董其昌
l 余又增以二要:一要品高,品高则下笔妍雅,不落尘俗:一学要富,胸罗万有,书卷之气,自然溢于行间。清.杨守敬《学书迩言》
l 文章之为用,必假乎书,书之为征,期合乎道;故能发挥文者,莫近乎书。唐.张怀灌《书断》
l 知有名迹,遍访借观,嘘吸其神韵,长我之识见。而游名山,更觉天然图画,足以开拓心胸,自丘壑内融,众美集腕,便成名笔矣。清.王翌《东庄论画》
l 观夏云随风变化,顿有所悟,遂至妙绝,如壮士拔剑,神彩动人。宋.朱文长《续书断》
l 学书须要胸中有道义,又广之以圣哲之学,书乃可贵。宋.黄庭坚《论书》
l 观于物,见山水崖谷,鸟兽虫鱼,草木之花实,日月列星,风雨水火,雷霆霹雳,歌舞战斗,天地事物之变,可喜可愕,一寓于书。唐.韩愈《送高闲士上人序》
l 君授法于陆柬之,尝见公出,担夫争路,而入又闻鼓吹,而得笔法之意,后观倡公孙舞西河剑器而得其神,由是笔迹大进。宋.朱文长《续书断》
l 前人作字,谓之字画。画,分也,界也。字画本自同工,字贵写,画亦贵写。以书法透入于画,而画无不妙:以画法参入于书,而书无不神。清.周星莲《临池管见》
l 笔墨间宁有犀气,毋有滞气;宁有霸气,毋有市气。滞则不生,市则多俗,俗尤不可漫染。去俗无他法,多读书,则书卷之气上升,市俗之气下降矣。清.王慨
l 盖积虑于中,触物以感之,则通达无方矣,天下之事不心通而强以为之,未有能至焉者也。宋.朱文长《续书断》
l 笔墨之事,天资笃,学历深,而胸襟尤要阔大。
l 故论书如论相,观书如观人,人品既殊,识见亦异。有耳鉴,有心鉴。若遇卷初展,邪正得失,何乎何带,明如亲睹,不俟终阅,此谓识书入神,心鉴也。明.项穆《书法雅言》
l 夫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论人才能,先文而后墨。搪.张怀灌《书议》
临摹入门 循序渐进
l 初学不外临摹。临书得其笔意,摹书得其间架。临摹既久,则莫如多看,多悟,多商量,多变通。清.周星莲《临池管见》
l 唯初学者不得不摹,亦以节度其手,易于成就,皆须是古人名笔,置之几案,悬之座右,朝夕谛观,思其用笔之理,然后可以摹临。 南宋.姜夔《续书谱》
l 麓台云:画不师古,如夜行无烛,便无入路。故初学必以临古为先。清.秦祖永《绘事津梁》
l 学书之法,非口传心授,不得其精。大要临古人墨迹,布置间架,担破管,书破纸,方有功夫。明.解缙《学书法》
l 先学间架,古人所谓结字也;肩间架即明,则学用笔。间架可看石碑,用笔非真迹不可。清.冯班《钝吟书要》
l 临池之法:不外结体,用笔。结体之功在学力,而用笔之妙关性灵。苟非多阅古书,多临古贴,融会于胸次,未易指挥如意也。能如秋鹰博兔,碧落摩空,目光四射,用笔之法得之矣!清.朱和羹〈临池心解〉
l 故学书全无贴意,如旧家子弟,不过循规蹈矩,饱暖终身而已。清.钱泳《书学》
l 学书者,既知用笔之诀,尤须博观古贴,于结构布置,行间疏密,照应起伏,正变巧拙,无不默识于心,务使下笔之际,无一点一画,不自法贴中来,然后能成家数。清.冯武《书法正转》
l 先资政公曰:凡书未成家者,宜日与古贴为缘,无论何贴,皆足以范我笔力。清.梁章钜《学字》
l 学书须步趋古人,勿依傍时人。学古人须得其神骨,勿徒其貌似。清.梁谳《平书贴》
l 凡临古人书,须平心耐性为之,久久自有功效,不可浅尝辄止,见异既迁。清.梁章钜《学字》
l 取法乎上,仅得乎中,人人言之。然天下最上的境界,人人要到,却非人人所能到。清.周星莲《临池管见》
l 石湖云:学书须是收昔人真迹佳妙者,可以详视其先后笔势轻重往复之法,若只看碑本,则惟得字画,全不见其笔法神气,终南精进。南宋.陈牺《负暄野录》
l 石刻不可学,但自书使人刻之,已非己书也,故必须真迹观之,乃得趣。北宋.米芾《海岳名言》
l 故凡得名迹,一望而知为何家者,而通篇意气归于本家者,真迹也。一望知为何家之书,细求以本家所习前人法而不见者,仿书也。清.包世臣《安吴论书》
l 学书时时临摹,可得形似。大要多取古书细看,令入神,乃到妙处。惟用心不杂,乃是入神要路。北宋.黄庭坚《论书》
l 凡临古人始必求其似,久久剥换,遗貌取神。清.王淑《论书滕语》
l 每习一贴,必使笔法章发透入肝膈,每换后贴,又必使心中如无前贴。积力即久,习过诸家之行质,性情无不奔会腕下,虽曰与古为徒,实则自怀杼轴矣。清.包世臣《艺舟双辑》
l 临书易失古人位置,而多得古人笔意;摩书易得古人位置,而多失古人笔意。 南宋.姜夔《续书谱》
l 初学书类乎本,缓笔定其行势,忙则失其规矩。晋.王羲之《笔书论十二章》
l 又学时不在旋看字本,逐画临仿,但贵行,住,坐,卧常谛玩,经目著心。久之,自然有悟入处。信意运笔,不觉得其精微,斯为善学。 南宋.陈牺《负暄野录》
l 且一食之美,惟饱其日,倘一观而悟,则润于终身。唐.张坏灌《六体书论》
l 学古人书,须得其神骨,魄力气格,命脉,勿徒貌似而不深求也。清.梁谳《学书论》
l 临摹用工,是学书大要,然必先求古人意指,次究用笔,后像行体。清.朱履贞《学书捷要》
l 不泥古法,不执己见,惟在活而已矣。清.郑板桥
l 临摹古人不在对临,而在神会,目意所结,一尘不入,似而不似,不容思议。明.沈灏〈画尘〉
l 自运在服古,临古须有我。两者合之则双美,离之则伤神。清.王淑〈论书滕语〉
l 吾书虽不甚佳,然自出新意,不践古人,是一快也。北宋.苏轼〈论书〉
l 学书一字一笔须从古贴中来,否则无本。早矜脱化,必规矩,初宗一家,精深有得。继采诸美,变动弗拘。斯为不掩性情,自辟门经。清.梁谳《学书论》
l 凡临摹须专力一家,然后以各家总览揣摩,自然胸中餍饫,腕下精熟。久之眼光广阔,志趣高深,集众长以为己有,方得出群境地。清.朱和羹〈临池心解〉
l 习古人书,必先专精议一家。至于信手触笔,无所不似,然后可兼收并蓄,淹贯众有,亦决不能自成一家,到得似来,只为此家所盖,枉费一生气力。清.王淑〈论书滕语〉
l 若但株守一家而摹之,久之必生一种习气,甚或至于不可响远。苟能知其弊之不可长,于是自书精意,自辟性灵,以古人之规矩,开自己之生面,不袭不蹈而天然入声,可以揆古人而同符,即可以传后世而无槐:而后成其为我而立门户矣。清.沈宗骞〈芥学画编〉
l 只学一家,学成不过为人作奴婢;集众长归于我,斯为大成。《翰林粹言》
l 学书须临唐碑,到极劲键时,然后归到晋人,则神韵中自俱骨气,否则一派圆软,便写成软弱字矣。清.梁谳《学书论》
l 今之学书者,自当以唐碑为宗。唐人门类多,短长肥瘦,各臻秒境;宋人门类少,蔡,苏,黄,米,俱有毛疵。学者不可不知也。清.钱泳《履园丛话》
l 旧他拓本与拓手精,则肥瘦不失,精神充足,而紧要在执笔得法,执笔不得法,纵令临古人墨迹,皆无是处也。清.梁谳《学书论》
l 古人学书不尽临摹,张古人书于壁间,观之入神,则下笔时随人意。学书即成,且氧于心中无俗气,然后可以作,示人为揩式。北宋黄庭坚《论书》
l 故学必有法,成则无体,欲探其奥,先识其门。有知其门不知其奥,未有不得其法而得其能者。唐.张怀灌《六体书论》
l 近人不知其用力所自出,专攻近体,可谓数典忘祖矣,焉能卓然以自立哉!清.范公勉《书法述要》
l 近代以来,殊不师古,而缘情弃道,才记姓名,或学不该赡,闻见又寡,致使成功不就,虚费精神。自非道灵感物,不可与谈斯道矣!东晋.卫铄《笔阵图》
l 学说以今方新,学书以古方朴。 清.范公勉《书法述要》
l 近世士人多学今书,不学古书,务取媚好,气格全弱,然而以古并之,便觉不及;岂古人心法不传而规模形似,不足以得其妙乎。 宋.周行己《浮止集》
l 学一半撒一半,未尝全学;非不欲全,实不能全,亦不必全也。清.郑板桥
l 学者贵于慎取,不可遂为古人所欺。清.吴德旋《初月楼论书随笔》
l 不善学者,即圣人之过处而学之,故蔽于一曲。今世学《兰亭》者,多此也。北宋.黄庭坚《论书》
l 古人笔法渊源,其最不同处,最多相合。李北海云:似我者病。正以不同处求同,不似处求似,同于似者皆病也。清.恽寿平《瓯香馆画跋》
l 大抵下笔之际,尽仿古人,则少神气;专勿遒劲,则俗病不除。所贵熟习精通,心手相应,斯为美矣。南宋.姜夔《续书谱》
l 用力到沉着痛快处,方能取古人之神,若一味仿摹古法,又觉刻划太甚,必须脱去摹似蹊径,自出机轴,渐老渐熟,乃造平淡,遂使古法优游笔端,然后传神。清.宋曹《书法约言》
l 临摹古人,须食古而化,独自成家。明.李流芳
l 若执着成见,凝滞于胸中,终不能参以活法运用,虽参活法,亦自有一定不易之势。奔放驰骤,不越范围,所谓师古而不泥于古,则得之。清.朱和羹《临池心解》
l 作书须自家主张,然不是不学古人;须看真迹,然不是不学碑刻。清.冯班〈 钝吟书要〉
l 古人有言;随人学人成旧人,自成一家始逼真。北宋.黄庭坚《论书》
l 学书六要;一气质,二天资,三得法,四临摹,五用功,六识鉴。六要俱备,方能成家。清.朱履贞《学书捷要》
l 作书要发挥自己性灵,初莫寄人篱下,凡临摹各家,不过窃取其用笔,非规矩形似也。近世每临一家,止摹仿其笔画;至于用意入神,全不领会。要知得形似者有尽而领神味者无穷。清.朱和羹《临池心解》
l 故思翁有“谬种流传,概行扫却”之说,最有功初学。若已入门庭,则当曰:与其过而弃之,毋宁过而存之。清.朱和羹《临池心解》
l 书法无他秘,只有用笔与结字耳。用笔近日尚有传,结字古法尽矣。变古法须有胜古人处,都不知古人,却言不取古法真是不成书耳。清.冯班《 钝吟书要》
l 若分布少明,即思纵巧,运用不熟,便欲标奇,是未学走而先学趋也。明.项穆《书法雅言》
l 观能书者,仅得数字揣摩,便自成体。无他,专心既久,悟其用笔,用墨及结体之法,供我国运用耳。清.朱和羹《临池心解》
l 凡学书者得其一,可以通其馀......北宋.欧阳修《试笔》
l 学书易少年时将楷书写定,始是第一层手。清.梁谳《学书论》
l 凡作字须熟观魏,晋人书,会之于心,自得古人笔法也。欲学草书,须精真书,知下笔向背,则识草书法,草书不难工矣。北宋.黄庭坚《论书》
l 古之善书者,必先楷法,渐而至于行草,亦不离乎楷正。宋.欧阳修《欧阳文忠公文集》
l 学书须先楷法,作字必先大字,楷书既成,乃纵为行书;行书既成,乃纵为草书。学草书者,先习章草,知偏旁来历,然后变化为草圣。学篆者亦必由楷书,正锋既熟,则易为力。学八分者,先学篆,篆既熟,方学八分,乃有古意。明.丰坊《学书法》
l 凡学书字,先学执笔......,若初学,先大书,不得从小。晋.卫铄《笔阵图》
l 古贴字体大小,颇有相径庭者。如老翁携幼孙行,长短参差,而情意真执,痛痒相关。清包世臣《安吴论书》
l 作书起转收缩,须极力顿挫,笔法既得,更多临唐贴以严其结构。清.梁谳《学书论》
l 若气质薄,则体格不大,学力有限;天资劣,则为学限,而入门不易;法不得,则虚积岁月,用功徒然;工夫浅,则笔画荒疏,终难成就;临摹少,则字无师承,体势粗恶;识鉴短,则徘徊今古,胸无成见。清.朱履贞《学书捷要》
l 初作字,不必多费诸墨。取古拓善本细玩而熟视之,既复,背贴而索之。学而思,思而学,心中若有成局,然后举闭而追之......清.宋曹《书法约言》
l 书法备于正书,溢而为行草。未能正书,而能行草,犹未尝庄语,而辄放言,无是道也。北宋.苏轼《论书》
l 旭常云:或问书法之妙,何得其古人?曰妙在执笔,令其圆畅,勿使拘挛;其次识法,须口传手授,勿使无度。所谓笔法也,其次在布置,不慢不越,巧使合宜;其次变通识怀,纵合规矩;其次纸笔精佳。五者备矣,然后能齐古人。唐.蔡希综《法书论》
l 初学字时,不可尽其形势,先想字成,意在笔前。一遍正其手脚,二遍须学形势,三遍须令似本,四遍加其遒润,五遍每加抽拔,使不声涩。晋.王羲之《笔势论》
l 若泛学诸家,则字有工拙,笔多失误,当连者反断,当断者反续,不识向背,不知其止,不悟转换,随意用笔,任笔赋形,失误颠错,反为新奇。南宋.姜夔《续书谱》
l 初学条理,必有所事,因象而求意。终及通会,行所无事,得意而忘象。故曰由象识心,象不可着,心不可离。明.项穆《书法雅言》
l 夫人工书,须从师授。必先识试势,乃可加功;功势既明,则务迟涩;迟涩分矣,无系拘踞;拘踞既亡,求诸变态;变态之旨,在于奋斫;奋斫之理,资于异状;异状之变,无溺荒僻;荒僻去矣,务于神采;神采之至,几于玄微,则宕逸无方矣。唐.张怀灌《玉堂禁经》
笔墨技法 熟而后巧
l 书之神韵,虽得于心,然法度必讲资学。沈括《梦溪笔谈》
l 今书之美字钟,王,其功在执笔用笔。元.解缙《春雨杂述》
l 用笔之法:拓大指,偃中指,敛第一指,拒名指,,令掌心虚如握卵,此大要也。唐.卢携《临池诀》
l 执笔之法,实指虚拳。运笔之法,意在笔先。清.冯武《书法正传》
l 古之所谓实指虚掌者,谓五指皆贴管为实,其小指贴名指,空中用力,令到指端,非紧握之说也。握之太紧,力止在管,而不注毫端,其书必抛筋露骨,枯而且弱。清.包世臣《安吴论书》
l 大凡学书指欲实,掌欲虚,管欲直,心欲圆。元.陈绎曾《翰林要诀》
l 卢公忽相谓曰:子学吾书,但求其力耳,殊不知用笔之力,不在于力;用于力,笔死矣。虚掌实指,指不入掌,东西上下,何所阂焉?常人云:永字八法,乃点画尔,拘于一字,何异守株!唐.林蕴《拨镫序》藏头护尾,力在字中,下笔用力,献酎之丽。东汉.蔡邕《石室神授笔势》
l 书重用笔,用之存乎其人。故善书者用笔,不善书者为笔所用。
l 笔心,帅也,副毫,卒徒也。清.刘熙载《艺概》
l 昔人传笔诀云:“双钩悬腕,让左侧右,虚掌实指,意前笔后。”论书势:“如屋漏痕,如壁坼,如锥画沙,如印印泥,如折钗股。”明.丰坊《书诀》
l 张长史折叉股,颜太师屋漏法,王右锥画沙.印印泥,怀素风鸟出林,惊蛇入草,索靖银钩 虿尾,同是一笔法:心不知手,手不知心法耳。黄庭坚《论书》
l 寸以内,法在掌指;寸一外法在肘腕。掌指法之常也,肘腕法之变也。元.郑铄《衍极并注》
l 大字运上腕,小子运下腕,不使肉衬于纸,则运笔如飞。明.丰坊《书诀》
l 执笔低则沉着,执笔高则飘逸。清.梁献《执笔论》
l 凡学书字,先学执笔,若真书,去笔头两寸一分,若行草书,去笔头三寸一分。下笔点画波奈屈曲,皆需一身之力送之。东晋.卫铄《笔阵图》
l 把笔深浅,在于去纸远近,远者浮泛虚薄,近则瘟锋体重。唐.卢携《临池诀》
l 凡学书,欲先学用笔,,用笔之法,欲双钩回腕,掌虚指实,以无名指依笔,则有力。
黄庭坚《论书》
l 所谓法则,恹压.钩揭.抵拒.导送是也。五代.李煜《书述》
l 执笔欲紧,运笔欲活,不可以指运笔,当以腕运之,执笔在手,手不主运;运之在腕,腕不知执。孙过庭有执.使.转.用之法:执谓长短深浅;使谓纵横牵挚;转谓钩环盘纡;用谓点画向背;岂偶然哉!宋.姜夔《续书普》
l 凡书要笔笔按笔笔提,辩按尤当于起笔处,辩提尤当于止笔处。书家于提按两字,有相合而无相离。故用笔重处正需飞提,用笔轻处正需实按,始免堕飘二病。清.刘颐载《艺概》
l 用笔须手腕轻虚。太缓而无筋,太急而无骨。唐.虞世南《笔髓论》
l 笔要巧拙互用,巧则灵便,拙则浑古,合而参之,落笔自无轻佻浑浊之病矣。清.秦祖永《绘事津梁》
l 书法在用笔,用笔在用锋。清.周星莲〈临池管见〉
l 右军用笔内恹,正锋居多,故法度森严而入神;子敬用笔外拓,侧锋居半,故精神散朗而入妙。明.丰坊《书诀》
l 腕竖则锋正,锋正则四面势权全。次实指,制实则筋力平均。次虚掌,掌虚则运用便宜。唐.李世民《笔法诀》
l 思翁言:坡公所书《赤壁赋》全用正锋,欲透纸背,每波画尽处,隐隐有聚墨,痕如黍米,殊非石刻所能传。此皆用墨到极微妙地位,亦书家莫传之秘也。清.朱和羹《临池心解》
l 执笔在乎便稳,用笔在于轻健:轻则须沉,便则须涩,谓藏锋也。清.冯武《书法正传》
l 字有藏锋出锋之异,粲然盈褚,欲其手尾相应,上下相接为佳。宋.姜夔《续书谱》
l 用笔之势,特须藏锋,锋若不藏,字则有病,病且未去,能何有焉。唐.徐浩《论书》
l 乃悟用笔如锥画沙,使其藏锋,画乃沉着,当其用笔,常欲使其透过纸背,此成功之极矣。唐.韦续《墨薮》
l 所谓千古不易者,指笔之肌理言之,非指笔之面目言之也。清.周星莲《临池管见》
l 学有规矩,字有体法;不然则笔意不精,字亦失乎格度矣。
l 一字之法,贵在结构:一笔之法妙在起止。结构之道,尤在乎笔法之精妙也。佚名《永字八法》
l 将能此笔正用,侧用,顺用,重用,轻用,虚用,实用,擒得定,纵得出,遒得紧,拓得开,浑身都是解数,全仗笔尖笔毫末锋芒指使,乃为合拍。清.周星莲《临池管见》
l 用笔之法,见于画之两端,而古人雄厚恣肆令人断不可企及者,则在画之中截。盖两端出入操纵之故,尚有迹象可寻;其中截之所以丰而不怯,实而不空者,非骨势洞达,不能悻致。清.包世臣《艺舟双辑》
l 笔正则锋藏,笔偃则锋出。宋.姜夔《续书谱》
l 发笔处便要提得笔起,不使其自偃,乃是千古不传语。明.董其昌《画禅室随笔》
l 古人作纂,分,真,行,草书,用笔无二,必以正锋为主,间用侧锋取妍。分书以下,正锋居八,侧锋居二,纂则一毫不可测也。明.丰坊《书诀》
l 古人作大字常藏锋用力,故其字画从颠到末,少有枯燥处。今往往多以燥理为奇,殊不知此本非善书者所贵,惟斜拂及挚笔令轻处,然后有此,所谓侧笔取妍,正蹈书法之所忌也。南宋.陈僬《负喧野录》
l 董文敏谓:书家虽贵藏锋,然不得以模糊为藏锋。盖以劲利取势,以虚和取韵。颜鲁公所谓如印印泥,如锥画沙是也。清.梁章距《学字》
l 惟管定而锋转,则逆入平出,而画之八面无非毫力所达,乃后积画成字,聚字成篇。清.包世臣《艺舟双辑》
l 笔在指间常欲其灵活,故能换笔。如遇转折处,不能换笔,势必生扭硬掣而过。其画必成侧锋,必成扁形。试观怀素草书,如惊蛇入草,屈伸自如,如铁丝一团,绝无偏侧。又观鲁公争座位贴,满纸皆成圆形,无一侧锋。古人云,鲁公皆用圈笔,实皆用换笔也。清.王墨仙《书法指南》
l 古人一点一画,皆使锋转笔以成之,非至起至掣曳之处乃用使转;古人一牵一连,皆旋转,正心着纸,无一黍米倒塌处。清.包世臣《艺舟双辑》
l 字划承接处,第一要轻捷,不着笔墨痕迹,如羚羊挂角。学者工夫精熟,自能心灵手敏。然便捷须精熟,转折须暗过,方知折钗股之妙。暗过处,又要留处行,行处留,乃得真快。清.朱和羹《临池心解》
l 数画之转接欲折,一画之自转贵圆;同一转也,若误用之,必有病,分别行之,则合法耳。清.笪重光《书筏》
l 锋既着纸,即宜转换:于画下行者,管转向上;画上行者,管转向下;画左行者,管转向右。清.包世臣《艺舟双辑》
l 要使笔锋行字画中,如入骨既立,虽丰瘠不同,各自成体。宋.李弥孙《筠溪集》
l 书之大要,可一言而尽之。曰:笔方势圆。方者,折法也,点画波撇起止处是也,方出指,字之骨也;圆者,用笔盘旋空中,作势是也,圆出臂腕,字之筋也。清.朱履贞《学书捷要》
l 圆以规以象天,方以矩以向地。方圆互用,犹阴阳互藏。所以用笔贵圆,字形贵方。圆乃神圆,不可滞也;方乃通方,不可执也。明.项穆《书法雅言》
l 古人作书,落笔一圆便圆到底,落笔一方便方到底,各成一种章法。《兰亭》用圆,《圣教》用方,二贴为百代书法楷模,所谓规矩方圆之至也。
l 以转束言之,则内方而外圆;以笔质言之,则骨方而肉圆。此是一定之理。清.周星莲《临池管见》
l 柔润则肥瘦皆圆,硬燥则长短皆扁。是故曲直在性情而达于形质,圆扁在形质而本于性情。清.包世臣《艺舟双辑》
l 圆笔使转用提,而以顿挫出之。方笔使转用顿,而以提契出之。圆笔用佼,方笔用翻,圆笔不佼则痿,方笔不翻则滞。近代.康有为《广艺舟双辑》
l 用笔尖如落锋势,无一毫如尖锋势,意况生举,爽爽若神,为一字,须数体俱入。晋.王羲之《论书》
l 作书须提得笔起,不可信笔。盖信笔则其波画皆无力。提得笔起,则一转一束处皆有主宰。转,束二字,书家妙诀也。明.董其昌《画禅室随笔》
l 起有分合缓急,收有虚实顺逆,对有反正平串,接有远近曲直。清.刘熙载《艺概》
l 好刀按之则曲,舍之则劲直如初,世俗为之回性。笔锋亦欲如此,若一引之后,已曲不复挺,又安能如人意耶?故长而不劲,不如勿长;劲而不圆,不如不劲。盖纸笔墨皆书法之助也。宋.姜夔《续书谱》
l 用笔要沉着,沉着则笔不浮;又要虚灵,虚灵则笔不板。解此用笔,自有逐渐改观之效。 笔要巧拙互用,巧则灵度,拙则诨古,合而参之,落笔自无轻挑浑浊之病矣。清.秦祖永《桐阴画诀》
l 古人论用笔,不外“疾”,“涩”二字。涩非迟也,疾非速也。以迟速为疾涩,而能疾速者无之。
l 书以笔为质,以墨为文。清.刘熙载《艺概》
l 书有二法:一曰疾,二曰涩。疾涩二法,书妙尽矣。东汉.蔡邕《石室神授笔势》
l 笔贵绕左,书尚迟涩,此君臣之道也。唐.林蕴《拔镫序》
l 作书用笔过快,则无顿挫,过迟则不劲利。清.梁献《学书论》
l 用笔者皆习闻涩笔之说,然每不知如何得涩。惟笔方欲行,如有物以拒之,竭力而与之争,斯不期涩而自涩矣。清.刘熙载《论用笔》
l 下笔而刚决不滞,挥翰墨而厚实深沉。唐.张彦远《法书要录》
l 徐公曰:夫执笔在乎便稳,用笔在乎轻捷,故轻则须沉便则须涩,谓藏锋也。不涩则险劲之状无由而生也,太流则便成浮滑,浮滑则是为俗也。唐韩方明《授笔要说》
l 山舟曰:笔要软,软则遒;笔头要长,长则灵;墨要饱,饱则腴;落笔要快,快则意出。清.梁同书《频罗奄论书》
l 笔法过于刻露,每易伤韵。
l 运笔锋须要取逆势,不可顺拖也,即无生气,又见稚弱。清.秦祖永《桐阴画诀》
l 人但知笔墨有气韵,不知气韵全在手中。清.笪重光《画筌》
l 尝见有得笔法而不得墨者矣,未有得墨法而不由于用笔者也。 清.包世臣《艺舟双辑》
l 墨不旁出,为书家上乘。清.朱和羹《临池心解》
l 用水墨之法,水散而墨在,迹浮而棱敛,有若自然。唐.卢携《临池诀》
l 然而画法字法,本于笔,成于墨,则墨法尤工书艺一大关键矣。笔实则墨沉,笔飘则墨浮。 清.包世臣《艺舟双辑》
l 磨墨欲熟,破水用之则活;蘸笔欲润,蹙毫用之则浊。黑圆而白方,架宽而丝紧(黑有肥圆细圆曲折之圆,白有四方长方斜角之方)。古今书家,同一圆秀,然惟中锋劲而直,齐而润,然后圆,圆斯秀矣。清.笪重光《书筏》
l 墨须浓,笔须健,以健笔用浓墨,斯作字有力而气韵浮动。 清.王淑《论书滕语》
l 笔肥墨浓者谓之浑厚,笔瘦墨淡者谓之高逸。清.王厚祁《雨窗漫笔》
l 墨淡即伤神采,绝浓必滞锋毫;肥则为钝,瘦则露骨;勿使伤于软弱,不须怒降为奇。清.冯武《书法正传》
l 凡作揩墨欲干,然不可太燥,行草则燥润相杂,润以取妍,燥以取险。墨浓则笔滞,燥则笔枯,亦不可不知也。笔欲锋长劲而圆。长则含墨可以取运动,劲则刚而有力,圆则妍美。宋.姜夔《续书谱》
l 用墨须要随浓随淡,可燥可湿,一气成之自然生气远出。清.秦祖永《桐阴画诀》
l 用墨须使有润,不可使其枯燥,尤忌侬肥,肥则大恶道矣。明.董其昌《画禅室随笔》
l 横不能平,竖不能直,腕不能展,目不能注,分布终不能工;分布不工,规矩终不能圆备;规矩有亏,难云法书矣。清.笪重光《书筏》
l 作字如应对宾客。一堂之上,宾客满座,左右照应,宾客不觉其寂,主不失之懈。作书不能笔笔周到,笔笔有起讫,顿挫,滑过,如对宾客之失其照顾也。所云笔笔有送到,亦即此事。清.朱和羹《临池心解》
近日,俄亥俄州立大学一位刘姓同学的自杀新闻成为留学圈的关注焦点,给这个节日季蒙上了一层阴影,也再次把关注留学生心理问题这一话题带入了大家的视野。
OSU又传噩耗 中国留学生举枪自杀
上周,俄州州立大学物理系的学生收到了一封来自系主任Brian Winer的邮件。正值期末期间,这封邮件却给大家带来了一个更让人难过的消息 —— 就读于该校理论物理与天体物理专业大三的学生刘同学于12月10日自杀身亡。Brian在邮件里表示了深切的遗憾,并向其家人和朋友致哀。他也表示学生中心随时准备为受到此事件影响的学生提供心理咨询帮助。
据《美国中文网》消息,刘同学于本月10日被发现中枪死亡,枪支应为刘同学个人拥有,尽管有人指证刘是自杀而死,但他的一些朋友怀疑可能是为外力致死或意外死亡。至于他死亡的真正原因为何,警方至今未说明。
根据刘同学Facebook显示,他来自中国天津,2013年1月入读俄亥俄州立大学。刘同学本身爱好摄影,在自己的Facebook上传过许多个人摄影作品,连他就读的物理系的Facebook官方页面也使用过刘同学的作品。
(该校物理系Facebook账号背景图也是出自于刘同学之手)
他的死让同学和朋友都感到非常震惊。尤其是自杀前三天,刘同学还和几个好友一起商量去滑雪的行程,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计划结束自己生命的年轻人。而且,据好友透露,刘同学向来会和好友分享心事,成绩很好和女朋友感情也很稳定,很难相信他会自杀。
据《世界日报》报道,刘同学家人从北京时间12月10日凌晨2时40分起就联系不到他,心急如焚的家人联系其他同学帮忙到刘与另两位中国留学生同租的住房察看,但当时敲门无人回应,屋内灯也黑著。刘同学家人表示,他在寒假已经约了几个同学到科罗拉多州滑雪,机票饭店都已订好。在苦等60个小时无消息后,刘的家人12月12日才在网络上发出求助帖子。
痛惜!中国留学生自杀案频发
发生在刘同学身上的这件悲剧早已不是个案。就在半个多月前,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杨同学毫无预兆自杀身亡。作为一个GPA高达3.96平时热情开朗的准毕业生,他的这一举动震惊了所有的同学和朋友,谁也没有想到他会以此种方式来终结自己的生命。
2016年1月,芝加哥大学的陆同学跳进了冰冷刺骨的密歇根湖,结束了自己年仅28岁的生命。自杀前她和母亲视频通话三小时,并没有显示任何反常迹象,却不料那就是母亲与她最后的通话。
2015年1月,耶鲁大学的华裔学生王同学从金门大桥跳下与世告别。去世前她曾在Facebook写道:“亲爱的耶鲁大学:我爱这里。我希望有更多时间。我需要时间去工作,我需要时间去等待新药物以治疗我的病。但是学校不能满足我这些。我承受不起离开学校一年或永远退学。”
此前王同学曾因精神问题退学。
2014年10月,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20岁中国留学生李同学选择了跳楼自杀,生前他备受失眠、焦虑的困扰,在自己的日志里写道:“我只想做一个普通的正常的人”。事后,学校为其在校内教堂举行了追思会,他的家人也希望留学生能敞开心扉积极面对困难并学会主动寻求帮助。
2014年8月,加州州立大学富乐顿分校一名22岁的中国留学生林某跳楼身亡;
2014年2月,新泽西某大学一中国访问学生跳楼自杀;
2013年11月,纽约某大学一25岁女留学生从高级公寓顶楼跳楼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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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疾病:看不见的冰山暗礁
大学阶段是人生重要的转折阶段,每个学生会经历独立、成长以及向涉足社会的过渡。然而,许多20岁左右的年轻人在此时心志尚未成熟,情绪更有可能受到外界影响而波动。可能包括学生本人和家长在内,都不会在踏入象牙塔之前意识到心理疾病(mental illness)带来的暗流。
心理疾病的范畴包括任何影响个人想法、情绪和行为的抑郁、焦虑和饮食失调等;多数心理疾病的信号首次出现在18-24岁时期。超过20%的美国大学学生据报道被确诊、或正在接受心理疾病的治疗。
但这只是冰山一角,看不到的隐藏人群更令人担忧。根据美国精神疾病联盟研究,事实上四分之一的学生都患有可诊断的心理疾病,但这中间40%并不会寻求帮助。性格内敛保守、不习惯“心理障碍”一概念的亚裔学生更是这隐藏人群中的主体。
尤其对于游学海外的中国学生,留学经历并不如同外人想象得那么美好光鲜。除了要应对美国学生承受的学术、社交以及就业压力外,中国留学生们所面临的挑战更是双重的。
每年都有数以万计的留学生来到陌生的国家,面对着截然不同的文化与语言环境。尽管他们在出国前都或多或少会通过网络媒体、中介机构、学长学姐等了解信息、做足准备,但在实际上调整适应过程中的困难会比预期大得多。即便是一些生活上的细枝末节的小事,也可能成为造成压抑焦虑的挠心石。
而这样的文化冲击可能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得到缓解,主流文化群体与少数华人学生之间看不见的隔阂似乎总难逾越。很多留学生袒露心声,即便与美国学生通过上课、社团、新生活动建立起场面上的“友谊”,但真正走心的却是少数。绝大多数的中国学生还是拘泥于自己的圈子,相同的语言、文化、成长背景让他们终于找到彼此的慰藉和存在的证明。
无需英语、也能生存,这就是很多中国学生的不完整却真实的出国体验。
因此,中国学生群体在美国校园中长期处于边缘化的被忽视状态,进而产生的孤独感与自卑感成为吞噬年轻灵魂的魔兽。这份无法排遣的寂寞便成为心态失衡背后作祟的魔鬼。
网络上散播着“留学党天天都在玩、旅游开趴购物就是不学习”的流言。其实广大留学生只是更愿意分享生活中积极的一面,而将辛酸苦闷留给自己。
美国高校奉行的“宽进严出”教学政策让无数留学生挣扎在“Pass”和“Fail”的红线左右,高要求、多数量的Paper、Project、Due和Presentation更是逼迫着他们血战过无数个图书馆通宵的日夜。往往这些是中国学生难以向千里之外家人亲友解释诉苦的,只因为不知道从何说起。
与此同时,美国大学要求学生拥有极高的主动性,教授布置的作业、评分体系中会很大比重考量学生的自我表现。中国学生一方面由于语言问题,需要花较长时间适应这样的教学模式,起步晚、不自信;另一方面受到内敛中庸的东方文化影响,不愿抛头露面地在人前主动表现,因此应试教育的成功之道成为素质教育下的拦路猛虎。
中国学生群体还存在着不能与教授、同学、实验搭档等建立起有效沟通的问题。他们无法准确及时地进行反馈,阻碍达到理想中的学术进步。
当国内的天之骄子在海外课堂上折翼难飞,心头只会沉重的阴霾所覆盖;倘若当乌云变成风雨,飞翼最终陨落。
中国家庭往往会在成长教育中给予极高的心理期待,“望子成龙、盼女成凤”的心态在极高的留学投资成本下,变成改变整个家庭命运的赌注。很多父母并不知道出国留学是否是适合自己孩子的最好选择,但却盲目相信镀金学历会是快捷之路。
中国家长习惯于在孩子成长过程中夸赞“你真聪明”、“宝宝你真棒”,似乎孩子取得好成绩、考进好学校、获得好才艺是理所应当的本份——你拥有了这么好的天分,凡事不做到极致便是浪费。但当一个孩子长此以往被贴上“天资聪颖”的标签,而被忽略其过程中付出的努力,他便会在遇挫失败时迅速产生自我怀疑,立刻将失败原因归结于自身,也更难接受失败。
“别人家的孩子活得精彩出色,为什么小时候差不多聪明的你就能允许自己稍显平庸?”
“我花了这么大价钱送你出国,并不是让你到时候和国内大学生一起求职普通工作!”
“你不要找借口说你尽力了,你这么聪明怎么能够失败!”
这样“对人不对事”的育儿观念会在孤身游学的过程中进一步恶化。家长们远在国内,对美国大学教育模式知之甚少,可能对美国文化环境都并不了解。他们无法探知孩子们生活中经历的一切,无法想象在陌生环境中经历人生最重要转折阶段的困难。讯息不完整导致他们忽视过程、在乎结果、放大预期,这样家庭环境下的中国留学生便不允许自己犯错、不允许自己落后。他们像头骄傲的小狮子,试图在所有竞争中一切为赢。
但在精英荟萃、强手云集的美国社会中,谁不曾经历过一次两次失败?全科拿A真比享受学习体验经历重要?一份来自四大的录用书真比身体健康、一生幸福更值得?
拒绝做“闷葫芦” 及时寻求帮助
若长期受困于心理疾病、出于抑郁焦虑的精神状态,并且难以找到正确的途径得到疏导,学生则很有可能走上极端。
据大学生心理健康研究中心2015年调查数据显示,32.9%的学生严肃地考虑过自杀行为;每12个美国大学学生中就有一个做出过自杀计划,全美高校每年有超过1000名自杀案例,且这个数据还呈每年增长趋势。20至24岁的亚裔也拥有最高的自杀率。
但以伤害自己生命为代价,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对于留学生,如何在繁杂的学业和忙碌的生活学会自我调节和压力营救是极其重要的。定期运动、音乐放松、与朋友相聚等都是不错的放松方式,可以有效地帮助转移注意力。
学会沟通也是更重要的方式。无论是与海外的家人还是身边的朋友、老师,留学生群体更应该学会及时表达、排解消极情绪,永远不要给心竖起壁垒。
当你觉得心理压力超过你所能承受的范围,你可以选择向专业的心理咨询机构求助。每一所美国的大学都会提供心理咨询的相关服务。
由于学业压力带来的攀升的自杀率使得美国的大学格外重视心理健康问题,大学的健康服务中心一般都配有职业的心理咨询师,所有学生都可以和心理咨询师进行一对一的心理咨询,通常这样的服务是免费的。
找心理医生寻求帮助绝对不是件难以启齿的事情,现代生活中存在心理障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同时职业的心理医生会对你隐私问题进行严格保密,你不需要有后顾之忧。
心理问题是困扰绝大多数现代人的桎梏,我们没有必要为此而感到丢人。当我们独自出国、游学生活,总有软弱无助的时刻,学会求助也是成长必经之道。
钱穆先生在课堂上
(一)
今天我讲一点关于诗的问题。最近偶然看《红楼梦》,有一段话,现在拿来做我讲这问题的开始。林黛玉讲到陆放翁的两句诗:
重帘不卷留香久
古砚微凹聚墨多
有个丫鬟很喜欢这一联,去问林黛玉。黛玉说:“这种诗千万不能学,学作这样的诗,你就不会作诗了。”下面她告诉那丫鬟学诗的方法。她说:“你应当读王摩诘、杜甫、李白跟陶渊明的诗。每一家读几十首,或是一两百首。得了了解以后,就会懂得作诗了。”这一段话讲得很有意思。
放翁这两句诗,对得很工整。其实则只是字面上的堆砌,而背后没有人。若说它完全没有人地不尽然,到底该有个人在里面。这个人,在书房里烧了一炉香,帘子不挂起来,香就不出去了。他在那里写字,或作诗。有很好的砚台,磨了墨,还没用。
则是此诗背后原是有一人,但这人却教什么人来当都可,因此人并不见有特殊的意境,与特殊的情趣。无意境,无情趣,也只是一俗人。尽有人买一件古玩,烧一炉香,自己以为很高雅,其实还是俗。因为在这环境中,换进别一个人来,不见有什么不同,这就算做俗。高雅的人则不然,应有他一番特殊的情趣和意境。
此刻先拿黛玉所举三人王维、杜甫、李白来说,他们恰巧代表了三种性格,也代表了三派学问。王摩诘是释,是禅宗。李白是道,是老庄。杜甫是儒,是孔孟。《红楼梦》作者,或是抄袭王渔洋以摩诘为诗佛,太白为诗仙,杜甫为诗圣的说法。故特举此三人。摩诘诗极富禅味。禅宗常讲“无我、无住、无着”。后来人论诗,主张要不著一字,尽得风流。但作诗怎能不著一字,又怎能不著一字而尽得风流呢?
我们可选摩诘一联句来作例。这一联是大家都喜欢的:
雨中山果落
灯下草虫鸣
此一联拿来和上引放翁一联相比,两联中都有一个境,境中都有一个人。“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那境中人如何,上面已说过。现在且讲摩诘这一联。在深山里有一所屋,有人在此屋中坐,晚上下了雨,听到窗外树上果给雨一打,朴朴地掉下。草里很多的虫,都在雨下叫。那人呢?就在屋里雨中灯下,听到外面山果落,草虫鸣,当然还夹着雨声。这样一个境,有情有景,把来和陆联相比,便知一方是活的动的,另一方却是死而滞的了。
这一联中重要字面在落字和鸣字。在这两字中透露出天地自然界的生命气息来。大概是秋天吧,所以山中果子都熟了。给雨一打,禁不起在那里朴朴地掉下。草虫在秋天正是得时,都在那里叫。这声音和景物都跑进到这屋里人的视听感觉中。那坐在屋里的这个人,他这时顿然感到此生命,而同时又感到此凄凉。生命表现在山果草虫身上,凄凉则是在夜静的雨声中。
我们请问当时作这诗的人,他碰到那种境界,他心上感觉到些什么呢?我们如此一想,就懂得“不著一字尽得风流”这八个字的涵义了。正因他所感觉的没讲出来,这是一种意境。而妙在他不讲,他只把这一外境放在前边给你看,好让读者自己去领略。若使接着在下面再发挥了一段哲学理论,或是人生观,或是什么杂感之类,那么这首诗就减了价值,诗味淡了,诗格也低了。
但我们看到这两句诗,我们总要问,这在作者心上究竟感觉了些什么呢?我们也会因于读了这两句诗,在自己心上,也感觉出了在这两句诗中所涵的意义。这是一种设身处地之体悟。亦即所谓欣赏。
我们读上举放翁那一联,似乎诗后面更没有东西,没有像摩诘那一联中的情趣与意境。摩诘诗之妙,妙在他对宇宙人生抱有一番看法,他虽没有写出来,但此情此景,却尽已在纸上。这是作诗的很高境界,也可说摩诘是由学禅而参悟到此境。
今再从禅理上讲,如何叫做无我呢?试从这两句诗讲,这两句诗里恰恰没有我,因他没有讲及他自己。又如何叫做无住无着呢?无住无着大体即如诗人之所谓即景。此在佛家,亦说是现量。又叫做如。如是像这样子之义。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只把这样子这境提示出来,而在这样子这境之背后,自有无限深意,要读者去体悟。这种诗,亦即所谓诗中有画。至于画中有诗,其实也是同样的道理。
画到最高境界,也同诗一样,背后要有一个人。画家作画,不专在所画的像不像,还要在所画之背后能有此画家。西方的写实画,无论画人画物,与画得逼真,而且连照射在此人与物上的光与影也画出来。但纵是画得像,却不见在画后面更有意义之存在。
即如我们此刻,每人面前看见这杯子,这茶壶,这桌子,这亦所谓现量。此刻我们固是每人都有见,却并没有个悟,这就是无情无景。而且我们看了世上一切,还不但没有悟,甚至要有迷,这就变成了俗情与俗景。
我们由此再读摩诘这两句诗,自然会觉得它生动,因他没有执着在那上。就诗中所见,虽只是一个现量,即当时的那一个景。但不由得我们不即景生情,或说是情景交融,不觉有情而情自在。这是当着你面前这景的背后要有一番情,这始是文学表达到一最好的地步。而这一个情,在诗中最好是不拿出来更好些。唐诗中最为人传诵的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这里面也有一人,重要的在欲断魂三字。由这三字,才生出下面“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这两句来。但这首诗的好处,则好在不讲出欲断魂三字涵义,且教你自加体会。
又如另一诗:
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这一诗,最重要的是对愁眠三字中一愁字。第一句月落乌啼霜满天,天色已经亮了,而他尚未睡着,于是他听到姑苏城外寒山寺那里的打钟声,从夜半直听到天亮。为何他如此般不能睡,正为他有愁。试问他愁的究竟是些什么?他诗中可不曾讲出来。
这样子作诗,就是后来司空图《诗品》中所说的羚羊挂角。这是形容作诗如羚羊般把角挂在树上,而羚羊的身体则是凌空的,那诗中人也恰是如此凌空,无住、无着。断魂中,愁中,都有一个人,而这个人正如凌空不着地,有情却似还无情。可是上引摩诘诗就更高了,因他连断魂字愁字都没有,所以他的诗,就达到了一个更高的境界。
(二)
以上我略略讲了王维的诗,继续要讲杜工部。
杜诗与王诗又不同。工部诗最伟大处,在他能拿他一生实际生活都写进诗里去。上一次我们讲散文,讲到文学应是人生的。民初新文化运动,提倡新文学,主张文学要人生化。在我认为,中国文学比西方更人生化。
一方面,中国文学里包括人生的方面比西方多。我上次谈到中国散文,姚氏《古文辞类纂》把它分成十三类,每类文体,各针对着人生方面。又再加上诗、词、曲、传记、小说等,一切不同的文学,遂使中国文学里所能包括进去的人生内容,比西洋文学尽多了。
在第二方面,中国人能把作家自身真实人生放进他作品里。这在西方便少。西方人作小说剧本,只是描写着外面。中国文学主要在把自己全部人生能融入其作品中,这就是杜诗伟大的地方。 刚才讲过,照佛家讲法,最好是不著一字,自然也不该把自己放进去,才是最高境界。而杜诗却把自己全部一生都放迸了。儒家主放进,释家主不放进,儒释异同,须到宋人讲理学,才精妙他讲出。此刻且不谈。现在要讲的,是杜工部所放进诗中去的只是他日常的人生,平平淡淡,似乎没有讲到什么大道理。他把从开元到天宝,直到后来唐代中兴,他的生活的片段,几十年来关于他个人,他家庭,以及他当时的社会国家,一切与他有关的,都放进诗中去了,所以后人又称他的诗为诗史。 其实杜工部诗还是不著一字的。他那忠君爱国的人格,在他诗里,实也没有讲,只是讲家常。他的诗,就高在这上。我们读他的诗,无形中就会受到他极高人格的感召。正为他不讲忠孝,不讲道德,只把他日常人生放进诗去,而却没有一句不是忠孝,不是道德,不是儒家人生理想最高的境界。若使杜诗背后没有杜工部这一人,这些诗也就没有价值了。倘使杜工部急乎要表现他自己,只顾讲儒道,讲忠孝,来表现他自己是怎样一个有大道理的人,那么这人还是个俗人,而这些诗也就不得算是上乘极品的好诗了。所以杜诗的高境界,还是在他不著一字的妙处上。
我们读杜诗,最好是分年读。拿他的诗分着一年一年地,来考察他作诗的背景。要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什么年代,什么背景下写这诗,我们才能真知道杜诗的妙处。后来讲杜诗的,一定要讲每一首诗的真实用意在哪里,有时不免有些过分。而且有些是曲解。我们固要深究其作诗背景,但若尽用力在考据上,而陷于曲解,则反而弄得索然无味了。但我们若说只要就诗求诗,不必再管它在哪年哪一地方为什么写这首诗,这样也不行。你还是要知道他究是在哪一年哪一地为着什么背景而写这诗的。至于这诗之内容,及其真实涵义,你反可不必太深求,如此才能得到它诗的真趣味。 倘使你对这首诗的时代背景都不知道,那么你对这诗一定知道得很浅。他在天宝以前的诗,显然和天宝以后的不同。他在梓州到甘肃一路的诗,显和他在成都草堂的诗有不同。和他出三峡到湖南去一路上的诗又不同。我们该拿他全部的诗,配合上他全部的人生背景,才能了解他的诗究竟好在哪里。
中国诗人只要是儒家,如杜甫、韩愈、苏轼、王安石,都可以按年代排列来读他们的诗。王荆公诗写得非常好,可是若读王诗全部,便觉得不如杜工部与苏东坡。这因荆公一生,有一段长时间,为他的政治生涯占去了。直要到他晚年,在南京钟山住下,那一段时期的诗,境界高了,和以前显见有不同。 苏东坡诗之伟大,因他一辈子没有在政治上得意过。他一生奔走潦倒,波澜曲折都在诗里见。我第一次读苏诗,从他年轻时离开四川一路出来到汴京,如是往下,初读甚感有兴趣,但后来再三读,有些时的作品,却多少觉得有一点讨厌。譬如他在西湖这一段,流连景物,一天到晚饮酒啊,逛山啊,如是般连接着,一气读下,便易令人觉得有点腻。在此上,苏诗便不如杜诗境界之高卓。此因杜工部没有像东坡在杭州徐州般那样安闲地生活过。在中年期的苏诗,分开一首一首地读,都很好,可是连年一路这样下去,便令人读来易生厌。试问一个人老这样生活,这有什么意义呀?苏东坡的儒学境界并不高,但在他处艰难的环境中,他的人格是伟大的,像他在黄州和后来在惠州琼州的一段。那个时候诗都好。可是一安逸下来,就有些不行,诗境未免有时落俗套。东坡诗之长处,在有豪情,有逸趣。其恬静不如王摩诘,其忠恳不如杜工部。我们读诗,正贵从各家长处去领略。
我们再看白乐天的诗。乐天诗挑来看,亦有长处。但要对着年谱拿他一生的诗一口气读下,那比东坡诗更易见缺点。他晚年住在洛阳,一天到晚自己说:“舒服啊!开心啊!我不想再做官啊。”这样的诗一气读来,便无趣味了。这样的境界,无论是诗,无论是人生,绝不是我们所谓的最高境界。 杜工部生活殊不然。年轻时跑到长安,饱看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情况,像他在《丽人行》里透露他看到当时内廷生活的荒淫,如此以下,他一直奔波流离,至死为止,遂使他的诗真能达到了最高的境界。从前人说:“诗穷而后工。”穷便是穷在这个人。当知穷不真是前面没有路。要在他前面有路不肯走,硬要走那穷的路,这条路看似崎岖,却实在是大道,如此般的穷,才始有价值。 即如屈原,前面并非没有路,但屈原不肯走,宁愿走绝路。故屈原《离骚》,可谓是穷而后工的最高榜样。他弟子宋玉并不然,因此宋玉也不会穷。所以宋玉只能学屈原做文章,没学到屈原的做人。而宋玉的文章,也终不能和屈原相比。
现在再讲回到陆放翁。放翁亦是诗中一大家,他一生没有忘了恢复中原的大愿。到他临死,还作下了一首“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毋忘告乃翁”的诗。即此一端,可想放翁诗境界也尽高。 放翁一生,从他年轻时从家里到四川去,后来由四川回到他本乡来,也尽见在诗中了。他的晚年诗,就等于他的日记。有时一天一首,有时一天两三首,乃至更多首,尽是春夏秋冬,长年流转,这般的在乡村里过。他那时很有些像陶渊明。你单拿他诗一首两首地读,也不见有大兴味。可是你拿他诗跟他年龄一起读,尤其是七十八十逐年而下,觉得他的怀抱健康,和他心中的恬淡平白,真是叫人钦羡。而他同时又能不忘国家民族大义,放翁诗之伟大,就在这地方。可惜他作诗大多。他似乎有意作诗,而又没有像杜工部般的生活波澜,这是他吃亏处。若把他诗删掉一些,这一部陆放翁诗集,可就会更好了。
在清诗中我最喜欢郑子尹。他是贵州遵义人,并没做高官,一生多住在家乡。他的伟大处,在他的情味上。他是一孝子,他在母亲坟上筑了一园,一天到晚,诗中念念不忘他母亲。他诗学韩昌黎。韩诗佶屈聱牙,可是在子尹诗中,能流露出他极真挚的性情来。尤其是到了四十五十,年龄尽大上去,还是永远不忘他母亲。诗中有人,其人又是性情中人,像那样的诗也就极难得了。
李太白诗固然好,因他喜欢道家,爱讲庄老出世。出世的诗,更不需照着年谱读。他也并不要把自己生命放进诗里去。连他自己生命还想要超出这世间。这等于我们读庄子,尽不必去考他时代背景。他的境界之高,正高在他这个超人生的人生上。李太白诗,也有些不考索它背景是无法明得他诗中用意的。但李诗真长处,实并不在这点上。 我们读李太白、王摩诘诗,尽可不管他年代。而读杜工部韩昌黎以至苏东坡陆放翁等人的诗,他们都是或多或少地把他们的整个人生放进诗去了。因此能依据年谱去读他们诗便更好。郑子尹的生活,当然不够得丰富,可是他也做成了一个极高的诗人。他也把他自己全部放进诗中去了。他的诗,一首首地读,也平常。但春天来了,梅花开了,这山里的溪水又活了,他又在那时想念起他母亲了。读他全集,一年一年地读,从他母亲死,他造了一个坟,坟上筑了一个园,今年种梅,明年种竹,这么一年一年地写下,年年常在纪念他母亲。再从他母亲身上讲到整一家,然后牵连再讲到其他,这就见其人之至孝,而诗中之深情厚味也随而见。他诗之高,高过了归有光的散文。归文也能写家庭情味,可是不如郑子尹诗写得更深厚。
(三)
由于上面所说,我认为若讲中国文化,讲思想与哲学,有些处不如讲文学更好些。在中国文学中也已包括了儒道佛诸派思想,而且连作家的全人格都在里边了。某一作家,或崇儒,或尚道,或信佛,他把他的学问和性情,真实融人人生,然后在他作品里,把他全部人生琐细详尽地写出来。这样便使我们读一个作家的全集,等于读一部传记或小说,或是一部活的电影或戏剧。他的一生,一幕幕地表现在诗里。我们能这样地读他们的诗,才是最有趣味的。 文学和理学不同。理学家讲的是人生哲理,但他们的真实人生,不能像文学家般显示得真切。理学家教人,好像是父亲兄长站在你旁对你讲。论其效果,有时还不如一个要好朋友,可以同你一路玩耍的,反而对你影响大。因此父兄教子弟,最好能介绍他交一个年龄差不多的好朋友。文学对我们最亲切,正是我们每一人生中的好朋友。正因文学背后,一定有一个人。这个人可能是一佛家,或道家,或儒家。清儒章实斋《文史通义》里说,古人有子部,后来转变为集部,这一说甚有见地。新文化运动以下,大家爱读先秦诸子,却忽略了此下的集部,这是一大偏差。
我们上边谈到林黛玉所讲的,还有一陶渊明。陶诗境界高。他生活简单,是个田园诗人。唐以后也有过不少的田园诗人,可是没有一个能出乎其右的。陶诗像是极平淡,其实他的性情也可说是很刚烈的。他能以一种很刚烈的性情,而过这样一种极恬淡的生活,把这两者配合起来,才见他人格的高处。西方人分心为智、情、意三项,西方哲学重在智,中国文学重在情与意。情当境而发,意则内涵成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须明得此真意,始能读陶诗。 陶、杜、李、王四人,林黛玉叫我们最好每人选他们一百两百首诗来读,这是很好的意见。
但我主张读全集。又要深入分年读。一定要照清朝几个大家下过工夫所注释的来读。 陶、李、杜、韩、苏诸家,都由清人下过大工夫,每一首诗都注其出处年代。读诗正该一家一家读,又该照着编年先后通体读。湘乡曾文正在中国诗人中只选了十八家。而在这十八家里边,还有几个人不曾完全选。即如陆放翁诗,他删选得很好。若读诗只照着如《唐诗别裁》之类去读,又爱看人家批语,这字好,这句好,这样最多领略了些作诗的技巧,但永远读不到诗的最高境界去。曾文正的《十八家诗钞》,正因他一家一家整集钞下,不加挑选,能这样去读诗,趣味才大,意境才高。 这是学诗一大诀窍。一首诗作很好,也不便是一诗人。一诗中某句作得好,某字下得好,这些都不够。当然我们讲诗也要句斟字酌,该是僧推月下门呢,还是僧敲月下门?这一字费斟酌。又如王荆公诗春风又绿江南岸。这一绿字是诗眼。一首诗中,一个字活了,就全诗都活。用吹字到字渡字都不好,须用绿字才透露出诗中生命气息来,全诗便活了,故此一绿字乃成得为诗眼。正如六朝人文,“暮春三月,江南草长。”绿字长字,皆见中国文人用字精妙处。 从前人作诗都是一字一字斟酌过。但我们更应知道,我们一定要先有了句中其余六个字,这一个字才用得到斟酌。而且我们又一定先要有了这一首诗的大体,才得有这一句。这首诗是先定了,你才想到这一句。这一句先定了,你才想到这一字该怎样下。并不能一字一字积成句,一句一句积成诗。实是先有了诗才有句,先有了句才有字。应该是这首诗先有了,而且是一首非写不可的诗,那么这首诗才是你心中之所欲言。有了所欲言的,然后才有所谓言之工不工。主要分别是要讲出你的作意,你的内心情感,如何讲来才讲得对,讲得好。倘使连这个作意和心情都没有,又有什么工不工可辨?什么对不对可论。 譬如驾汽车出门,必然心里先定要到什么地方去,然后才知道我开向的这条道路走对或走错了。倘使没有目的,只乱开,那么到处都好,都不好,那真可谓无所用心了。
所以作诗,先要有作意。作意决定,这首诗就已有了十之六七了。作意则从心上来,所以最主要的还是先要决定你自己这个人,你的整个人格,你的内心修养,你的意志境界。有了人,然后才能有所谓诗。因此我们讲诗,则定要讲到此诗中之情趣与意境。 先要有了情趣意境才有诗。好比作画尽临人家的,临不出好画来。尽看山水,也看不出其中有画。最高的还是在你个人的内心境界。例如倪云林,是一位了不得的画家。他一生达到他画的最高境界时,是在他离家以后。他是个大富人,古董古玩,家里弄得很讲究。后来看天下要乱了,那是元末的时候,他决心离开家,去在太湖边住。这样过了二十多年。他这么一个大富人,顿然家都不要,这时他的画才真好了。他所画,似乎谁都可以学。几棵树,一带远山,一弯水,一个牛亭,就是这几笔,可是别人总是学不到。没有他胸襟,怎能有他笔墨!这笔墨须是从胸襟中来。 我们学做文章,读一家作品,也该从他笔墨去了解他胸襟。我们不必要想自己成个文学家,只要能在文学里接触到一个较高的人生,接触到一个合乎我自己的更高的人生。 比方说,我感到苦痛,可是有比我更苦痛的。我遇到困难,可是有比我更困难的。我是这样一个性格,在诗里也总找得到合乎我喜好的而境界更高的性格。我哭,诗中已先代我哭了。我笑,诗中已先代我笑了。读诗是我们人生中一种无穷的安慰。有些境,根本非我所能有,但诗中有,读到他的诗,我心就如跑进另一境界去。 如我们在纽约,一样可以读陶渊明的诗。我们住五层、六层的高楼,不到下边马路去,晚上拿一本陶诗,吟着他“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诗句,下边马路上车水马龙,我可不用管。我们今天置身海外,没有像杜工部在天宝时兵荒马乱中的生活,我们读杜诗,也可获得无上经验。我们不曾见的人,可以在诗中见。没有处过的境,可以在诗中想像到。西方人的小说,也可能给我们一个没有到过的境,没有碰见过的人。而中国文学之伟大,则是那境那人却全是个真的。如读《水浒》,固然觉得有趣,也像读《史记》般,但《史记》是真的,《水浒》是假的。读西方人小说,固然有趣,里边描写一个人,描写得生动灵活。而读杜工部诗,他自己就是一个真的人,没有一句假话在里面。
这里却另生一问题,很值我们的注意。 中国大诗家写诗多半从年轻时就写起,一路写到老,像杜工部、韩昌黎、苏东坡都这样。我曾说过,必得有此人,乃能有此诗。循此说下,必得是一完人,乃能有一完集。而从来的大诗人,却似乎一开始,便有此境界格局了。此即证中国古人天赋人性之说。故文学艺术皆出天才。苏黄以诗齐名,而山谷之文无称焉。曾巩以文名,诗亦无传。中国文学一本之性情。曹氏父子之在建安,多创造。李杜在开元,则多承袭。但虽有承袭,亦出创造。然其创造,实亦承袭于天性。近人提倡新文学,岂亦天如人愿,人人得有其一分之天赋乎。西方文学主要在通俗,得群众之好。中国文学贵自抒己情,以待知者知,此亦其一异。 故中国人学文学,实即是学做人一条径直的大道。诸位会觉得,要立意做一人,便得要修养。即如要做到杜工部这样每饭不忘君亲,念念在忠君爱国上,实在不容易。其实下棋,便该自己下。唱戏,便该自己唱。学讲话,便该自己开口讲。要做一个人,就得自己实地去做。其实这道理还是很简单,主要在我们能真实跑到那地方去。要真立志,真实践履,亲身去到那地方。中国古人曾说“诗言志”,此是说诗是讲我们心里东西的,若心里龌龊,怎能作出干净的诗,心里卑鄙,怎能作出光明的诗。所以学诗便会使人走上人生另一境界去。
正因文学是人生最亲切的东西,而中国文学又是最真实的人生写照,所以学诗就成为学做人的一条径直大道了。 文化定要从全部人生来讲。所以我说中国要有新文化,一定要有新文学。文学开新,是文化开新的第一步。一个光明的时代来临,必先从文学起。一个衰败的时代来临,也必从文学起。但我们只该喜欢文学就够了,不必定要自己去做一文学家。不要空想必做一诗人,诗应是到了非写不可时才该写。若内心不觉有这要求,能读人家诗就很够。我们不必每人自己要做一个文学家,可是不能不懂文学,不通文学,那总是一大缺憾。这一缺憾,似乎比不懂历史,不懂哲学还更大。
(四)
再退一层言之,学文学也并不定是在做学问。只应说我们是在求消遣,把人生中间有些业余时间和精神来放在那一面。我劝大家多把余闲在文学方面去用心,尤其是中国诗。我们能读诗,是很有价值的。
我还要回到前边提及林黛玉所说如何学作诗的话。要是我们喜欢读诗,拿起《杜工部集》,挑自己喜欢的写下一百首,常常读,虽不能如黛玉对那个丫鬟所说,那样一年工夫就会作诗了。在我想,下了这工夫,并不一定要作诗,作好诗,可是若作出诗来,总可像个样。至少是讲的我心里要讲的话。 倘使我们有一年工夫,把杜工部诗手抄一百首,李太白诗一百首,陶渊明诗一共也不多,王维诗也不多,抄出个几十首,常常读。过了几年拿这几个人的诗再重抄一遍。加进新的,替换旧的,我想就读这四家诗也很够了。不然的话,拿曾文正的《十八家诗钞》来读,也尽够了。 比如读《全唐诗》,等于跑进一个大会场,尽多人,但一个都不认识,这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找一两个人谈谈心。我们跑到菜场去,也只挑喜欢的买几样。你若尽去看,看一整天,每样看过,这是一无趣味的。学问如大海,鼹鼠饮河,不过满腹。所要喝的,只是一杯水,但最好能在上流清的地方去挑。若在下流浊的地方喝一杯浊水,会坏肚子的。 学作诗,要学他最高的意境。如上举“重帘不卷……”那样的诗,我们就不必学。
我们现在处境,当然要有一职业。职业不自由,在职业之外,我们定要能把心放到另一处,那么可以减少很多不愉快。不愉快的心情减掉,事情就简单了。对事不发生兴趣,越痛苦,那么越搞越坏。倘使能把我们的心放到别处去,反而连这件事也做好了。这因为你的精神是愉快了。 我想到中国的将来,总觉得我们每个人先要有个安身立命的所在。有了精神力量,才能担负重大的使命。这个精神力量在哪里?灌进新血,最好莫过于文学,民初新文化运动提倡新文学以来,老要在旧文学里找毛病,毛病哪里会找不到?像我们刚才所说,《红楼梦》里林黛玉,就找到了陆放翁诗的毛病。指摘一首诗一首词,说它无病呻吟。但不是古诗同全是无病呻吟的。说不用典故,举出几个用典用得极坏的例给你看。可是一部杜工部诗,哪一句没有典?无一字无来历,却不能说他错。
若专讲毛病,中国目前文化有病,文学也有病,这不错。可是总要找到文化文学的生命在哪里。这里面定有个生命。没有生命,怎么能四五千年到今天? 又如说某种文学是庙堂文学,某种文学是山林文学,又是什么帮闲文学等,这些话都有些荒唐。有人说我们要作帮忙文学,不要作帮闲的文学,文学该自身成其为文学,哪里是为人帮忙帮闲的呢?若说要不用典,“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典故用来已不是典故。《论语》“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孟子“勇士不忘丧其元,志士不忘填沟壑”。杜工部诗说“饿死焉知填沟壑,高歌但觉有鬼神”,此两句沟壑两字有典,填字也有典,饿死二字也有典,高歌也有典,这两句没有一字没有典,这又该叫是什么文学呢? 我们且莫尽在文字上吹毛求疵,应看他内容。一个人如何处家庭、处朋友、处社会,杜工部诗里所提到的朋友,也只是些平常人,可是跑到杜工部笔下,那就都有神,都有味,都好。
我们不是也有很多朋友吗?若我们今晚请一位朋友吃顿饭,这事很平常。社工部诗里也常这样请朋友吃饭,或是别人请他,他吃得开心作一首诗,诗直传到现在,我们读着还觉得痛快。 同样一个境界,在杜工部笔下就变成文学了。我们吃人家一顿,摸摸肚皮跑了,明天事情过去,全没有了,觉得这事情一无意思般。读杜工部诗,他吃人家一顿饭,味道如何,他在卫八处士家夜雨剪春韭那一餐,不仅他吃得开心,一千年到现在,我们读他诗,也觉得开心,好像那一餐,在我心中也有分,也还有余味。其实很平常,可是杜工部写上诗里,你会特别觉得其可爱。不仅杜工部可爱,凡他所接触的,其人其境皆可爱。 其实杜工部碰到的人,有的在历史上有,有的历史上没有,许多人只是极平常。至于杜工部之处境及其日常生活,或许在我们要感到不可一日安,但在工部诗里便全成可爱。所以在我们平常交朋友,且莫要觉得这人平常,他同你做朋友,这就不平常。你不要看他请你吃顿饭平常,只是请你吃这件事就不平常。 杜工部当年穷途潦倒,做一小官,东奔西跑。他或许是个土头土脑的人,别人或会说,这位先生一天到晚作诗,如此而已。可是一千年来越往后,越觉他伟大。看树林,一眼看来是树林。跑到远处,才看出林中那一棵高的来。这棵高的,近看看不见,远看乃始知。我们要隔一千年才了解杜工部伟大,两千年才感觉孔夫子伟大。现在我们许多人在一块,并无伟大与不伟大。真是一个伟大的人,他要隔五百年一千年才会特别显出来。 那么我们也许会说一个人要等死后五百年一千年,他才得伟大,有什么意思啊?其实真伟大的人,他不觉得他自己的伟大。要是杜工部觉得自己伟大,人家请他吃顿饭,他不会开心到这样子,好像吃你一顿饭是千该万当,还觉得你招待不周到,同你做朋友,简直委曲了,这样哪里会有好诗做出来。
我这些琐碎话,只说中国文学之伟大有其内在的真实性,所教训我们的,全是些最平常而最真实的。倘我们对这些不能有所欣赏,我们做人,可能做不通。因此我希望诸位要了解中国文学的真精神,中国人拿人生加进文学里,而这些人生则是有一个很高的境界的。这个高境界,需要经过多少年修养。但这些大文学家,好像一开头就是大文学家了,不晓得怎样一开头他的胸襟情趣会就与众不同呀!好在我们并不想自己做大文学家,只要欣赏得到便够了。
你喜欢看梅兰芳戏,自己并不想做梅兰芳。这样也不就是无志气。当知做学问最高境界,也只像听人唱戏,能欣赏即够,不想自己亦登台出风头。有人说这样不是便会一无成就吗?其实诗人心胸最高境界并不在时时自己想成就。大人物,大事业,大诗人,大作家,都该有一个来源,我们且把它来源处欣赏。自己心胸境界自会日进高明,当下即是一满足,便何论成就与其他。让我且举《诗经》中两句来作我此番讲演之结束。《诗经》说:“不忮不求,何用不臧。”不忮不求,不忌刻他人来表现自己,至少也应是一个诗人的心胸吧!
川普已经胜选一月有余,他的“川菜电话”、“一中言论”、“富人内阁”、“南海言论”、“人民币贬值言论”等等引起了广大华人的不满和担心。川普的这些言论,虽然只是停留在口头上,但现在看来,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政府间,都已对中美关系产生了不良影响。
川普认为,较之美国政府的所谓“一中政策”,他的相关涉中言论,没有对中美关系的实质性影响,算不上什么事情。川普在为自己辩解的同时,也揭穿了美国对华政策的虚伪性和欺骗性:美国政府的“一中政策”只是停留在口头上,停留在表面上。美国政府的实际做法是不完全符合“中美三个联合公报”的。美国政府也从未停止过干涉中国内政,且其干涉程度已经到了谈台湾问题不提美国似乎就不完整,似乎就不行的地步。
所以,川普的对华政策到底是实质对中国有利,还是不利,恐怕不仅要听其言,还要观其行。要言行并重,因为国家元首的言论,和实际行动一样都是其外交行动的重要组成部分。网友们对川普的不满和担心不仅是合情合理的,也是合乎常识的:你川普不坚持一中政策,就不要想得到坚持“一中政策”带给美国的利益。
从川普言论看,川普应该是想和中国政府做一笔大买卖。他似乎已经看不上美国政府拿台湾做筹码所带来的那些好处。他想获得更大更多的好处。如果他能获得足够多,足够的大的好处,他是可以坚持“一中政策”的。他所说的“一中政策”应该是比奥巴马政府更真实的“一中政策”。他看不上当前政府虚伪的政治正确。而川普的这个更真实的“一中政策”并不是台湾当局想看到结果。所以,台湾打过电话后,高兴了一会儿,就又高兴不起来了。台湾自身都已经不相信美国会出兵帮助台湾了。台湾当局本是想拿美国作为一个筹码的,而实际上,美国却一直把台湾当作了它的筹码,台湾当局连台美互为筹码这一点都没有做到。既便如此,现在的川普,也已经未必看得上台湾这个筹码所带给美国的利益了。川普的“让美国再次伟大起来”的雄心是很大的,而且他本人,看上去,也是那种敢想敢干的人。但是,如果他不能兑现竞选承诺,那么他在大选中对希拉里的抨击,也就变成了他对自己的写照。
川普的华人支持者,支持川普的原因之一就在于川普的不搞虚伪的政治正确。美国政府多年以来,就是在虚伪地搞 “一中政策”,而实质上搞的却是非“一中政策”。美国政府同时欺骗着两岸的人民和政府,干着渔翁得利的事情。而川普看起来是不想这样地虚伪地搞下去了,他想换一种对美国更有利的搞法,所以,干脆先戳穿了美国政府的虚伪,并直截了当地表明可以使他坚持“一种政策”的条件。
但是,川普要想从中国得到他想要的帮助,就至少做到真正地坚持“一个中国”,而不是所谓历届美国政府那样的“一个中国”政策。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得到他想要的利益,而这利益自然也是中国政府和人民都认可的合理利益。台湾本来就是中国的一部分,川普想拿台湾问题和中国政府做交易,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不清楚川普是不是像希拉里说的那样做房地产交易,但他如果真的认为中国人很聪明,那他就不要奢望中国会和他做这样的交易。
当年,美国尼克松政府和中国建交行动是基于他们认为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建交是符合美国利益的。如果尼克松政府认为美中建交是不和美国利益的,尼克松政府也会和其前任政府一样,不会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建交。美国的尼克松政府和中国建交是自愿的,而非强迫的。至于川普政府会对中华人民共和国采取什么样外交政策也只能是自愿的,而非强迫的。川普有其制定对华政策的自由,中国政府也有因应其对华外交政策的自由。在这个问题上,实际上也不存在谁求着谁。
毛主席曾经在会见尼克松时说:“我是喜欢右派的。人家说你们是右派,说你们共和党是右派。”尼克松答道:“是的。”尼克松还说:“我想重要的是,在美国,至少现在,像我这样的右派可以做那些左派只能口头上说说的事情。”
川普也是个“右派”。他也说了些中美关系的实话。川普的这些实话,也会促使我们重新审视一下“对美政策”和“两岸政策”。比方说,现在的台湾问题,实质上,真的是中美问题吗?美国的在台湾问题上的影响,较之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到底有多大?到底是什么性质?事情是在不断变化的。美国政府要换届,川普要改革,他重新审视对华政策也是自然的。我们自然而然也要重新审视我们的相关政策。
从川普的竞选言论看,美国的国内问题也是很多,很严重的。川普想为美国做些事情,想更好地服务美国人民。既然如此,川普上台,中美之间就有可能找到更加巨大和更加实在的共同利益。但是,事情的发展未必会总随人愿。如果川普政府最终走的是与中国更加强烈对抗的道路,那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中国的统一,是中国的内政,是正义的事业。美国政府如果阻挠中国统一,就是非正义的,就是干涉中国内政,那它也就只是一只“纸老虎”了。
矛盾是普遍存在的。无论我们喜欢不喜欢,矛盾都是存在的,我们都是要靠它进步的。我们能做的是在斗争中求发展,而不是指望会出现一个不存在斗争的发展环境。川普为了美国的利益,在对华政策上有了新说法,但是,如果我们能充分利用好美国自身的问题,充分利用好川普急于兑现竞选承诺的压力,就很有可能在斗争中促使川普成为一任有利于我们的总统。如果我们真地做好了,时候一到,不让川普坚持“一个中国”政策,川普都会不高兴。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就在《论语》大获成功的同时,林语堂和鲁迅近十年的革命友谊却出现了裂缝。
《语丝》时期,一场浩浩荡荡的打狗运动把愣小子林语堂推到了文坛盟主鲁迅的麾下。
两人驰骋笔端,打得古都京城的叭儿狗们满地找牙。然后是远走厦门的相互扶持。林语堂和鲁迅在以笔战斗的峥嵘岁月中结下了深厚的情意。
然而,武汉的6个月彻底摧毁了林语堂的思路。
官场如战场。他不愿意再相信任何的政治和谎言,“对革命感到厌倦”,这些都是吃人的司芬克斯,会吞下一切鲜活的生命。
他只想做个好人,用一颗童心去辨别美丑善恶。他说:
我不梦见周公,也很久了。大概因为思想日益激烈,生活日益稳健,总鼓不起勇气,热心教育,热心党国。不知是教育党国等事不叫人热心,还是我自己不是,现在也不必去管他。从前,的确也曾投身武汉国民政府,也曾亲眼看见一个不贪污,不爱钱,不骗人,不说空话的政府,登时,即刻,几乎就要实现。到如今,南柯一梦,仍是南柯一梦。其后,人家又一次革命,我又一次热心,又在做梦,不过此时的梦,大概做得不很长,正在酣蜜之时,自会清醒过来。到了革命成功,连梦遂也不敢做了,此时我已梦影烟消,消镜对月,每夜总是睡得一寐到天亮。这大概是因为自己年纪的缘故,人越老,梦越少。人生总是由理想主义走向写实主义之路。语云,婆儿爱钞,姐儿爱俏,爱钞就是写实主义,爱俏就是理想主义。这都是因为婆儿姐儿老少不同的关系。
来上海后,林语堂高谈幽默,表现性灵闲适,曲折地表示自己的不满。鲁迅也是失意而来,却选择直面惨淡的人生,把文学当作“匕首”和“投枪”,刺向敌人。
林语堂和鲁迅各有一枝笔,走向却不同了。
分化从一件小事开始。
鲁迅和北新书店的老板李小峰闹版税官司,郁达夫作“和事佬”。调解后,李小峰在南云楼摆酒吃饭,为了活跃气氛,除了当事人之外,林语堂夫妇和其他文界好友也在被请之列。
林语堂爱说话,人际关系却极为糊涂。应这种饭局是吃力不讨好,翠凤反复提醒:“堂,待会少开口。”林语堂不理解,觉得大家都知根知底,犯不上小心翼翼的,再说了,既然坐下来吃饭,就算有干戈,也化成玉帛了。他吃得坦然。
李小峰挺有手腕,几句玩笑话下来,众人就放开了怀抱,话题也越扯越远。突然有人提起了张友松的名字,语堂也没细想前情因果,连连点头附和。
这下子撞在了枪口上。
张友松是鲁迅的学生,曾经请鲁迅和林语堂吃饭,说也要办一个书店,并以李小峰为诫,决不拖作者的工资。鲁迅担心顺得哥情失嫂意,没有答应。但这话传到了李小峰的耳朵里,李小峰当时就很不痛快。后来,鲁迅要和他对驳公堂,李小峰本能地觉得是张友松在从中使坏,几次在背后攻击张友松。
鲁迅很忌讳这件事,听语堂一说,疑心话中有话,讥讽自己受了张友松的挑拨,当即脸色发青,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喊“我要声明!我要声明!”那时,鲁迅已有几分酒意,他一拍桌子,“玉堂,你这是什么话!我和北新的诉讼不关张友松的事!”
语堂站起来辩解,“是你神经过敏,我没有那个意思!”
两人越说越上火,像一对雄鸡一样,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对了足足两分钟。
郁达夫见形势不对,赶紧站出来。他一手按下鲁迅,一面拉着林语堂和廖翠凤赶紧离开。
筵席不欢而散。
这本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照郁达夫的说法,是“因误解而起的正面冲突”,可却是一个警示,林语堂和鲁迅的友谊亮起了红灯。
不久,林语堂办起《论语》,做了“幽默大师”,鲁迅更不能理解,他认为在血与火的斗争中,是没有幽默可言的,“只要我活着,就要拿起笔,去回敬他们的手枪。”
虽然思想上出现分歧,但在私下的场合,两人还是有经常碰面的机会。
有一次《自由谈》的编辑黎烈文做东,送郁达夫和王映霞去杭州的“风雨茅庐”。郁达夫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和号称江南第一美人的王映霞被誉为“富春江上神仙侣”,这次迁往杭州,郁达夫自述说是为了躲避他人对王映霞的追求。
无奈“风雨茅庐”不遮风雨,两人轰轰烈烈地恋爱,又轰轰烈烈地分手了。
林语堂和廖翠凤来得最晚。一落座,语堂就笑着问鲁迅:“周先生又用别的笔名了吧?”
鲁迅的文章常被新闻检查处枪毙,为了省下不必要的麻烦,只能不停地换笔名。他先后共用过150个左右的笔名,署名鲁迅的文章反倒不常见了。林语堂等人都知道这一点,常以猜鲁迅近来又有什么新的化名为乐。
“何以见得?”鲁迅反问。
“我看新近有个‘徐懋庸’,也是你。”语堂自信满满地说。
鲁迅哈哈大笑,他指着一个20出头的青年说,“这回你可没有猜对,看,徐懋庸的正身就在这里。”徐懋庸当时正青春年少,来上海不久,文风辛辣老练,与鲁迅有几分相似。 那青年不好意思地起身,向语堂打了个招呼。
众人见幽默大师当场被拆了西洋镜,哄堂大笑。语堂则点燃烟斗,也咪咪地笑了起来。
饭后,大家不约而同地抽起烟来,一时间,烟雾缭绕。
语堂也好两口烟,翠凤逼着他戒,可他戒了几回都不成功,就放任自流了。看着众人吞云吐雾的样子,语堂脑中光亮一闪,有了!
“周先生,你每天都抽几只烟?”他兴致勃勃地问鲁迅。
“大概很多吧,没有统计过。”
语堂一脸兴奋,正准备接着问。
“你是不是在替《论语》找材料?”鲁迅的口气突然冷起来。
语堂在最近的一期《论语》上发表了《我的戒烟》一文。鲁迅公开批评语堂尽拿些吸烟、戒烟之类的生活细节做文章,是退回去了,今时今日之中国是不适合这种西洋式幽默的。
“我准备广播一下!”语堂没有留意鲁迅口气的变化,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这其实很无聊,”鲁迅有些不快,很不客气地说:“每月要挤出两本幽默来,本身便是件不幽默的事,刊物又哪里办得好!”
《论语》就像是语堂的孩子,他颇以此为荣,这么一大盆冷水猛地泼下来,他气得发昏,连辩解都忘了。
旁人都停止了说话。闹哄哄的屋子里一下子静悄悄的,气氛紧张得可怕。
黎烈文看到这光景,赶紧打岔,“达夫,此次你去杭州,不知何时才回来?来,敬你一杯!”
众人连忙举起杯子,争相敬郁达夫酒。郁达夫也有意缓和气氛,一口一杯,喝得畅快。王映霞看不过眼,发话了,“达夫近来身体不好,遵从医生嘱咐,不能喝酒!”
有人打趣道:“这禁酒令到底是太太的命令,还是医生的命令呢?”
这句玩笑话来得正是时候,大家哈哈大笑,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被酒精一搅和,总算是平复下来了。
在座的两位女士,林夫人和郁夫人不失时机地交流起管理家政的经验,氛围越发地轻松起来。
林语堂恢复了常态,海阔天空地瞎扯起来。他谈起欧洲中世纪时,贵族和骑士在出征前用铁制的“贞操带”锁住女子下部的奇闻轶事,他还谈起雍正皇帝,满族的婚礼,妙语连珠,如天女散花,众人应接不暇。
临别前,黎烈文说出了请客的真正目的,就是请诸位文坛健将来年多多为《自由谈》写稿。向来严肃的鲁迅开起了玩笑:“你要是能登骂人的稿子,我可以天天写!”
“骂谁呢?”
“该骂的多着呢!”
“怎么骂?”
“骂法也多着。”
“鲁迅骂的,终不坏。”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王映霞也来凑热闹,“尽管周先生会骂人,却骂不过他儿子!”
周海婴当时还不满5岁。
林语堂早忘了先前的尴尬,接过话头说:“鲁迅的公子终不会忠厚的。”
因为是谈孩子,鲁迅听了也不生气,笑着说:“是的,我的孩子也骂我。有一次,他严厉的责问道:‘爸爸!你为什么晚上不睡,白天困觉!’又有一次,他跑来问我;‘爸爸,你几时死?’意思是我死了之后,所有的书都可以归他;到了最不满意的时候,他就批评我:‘这种爸爸,什么爸爸!’我倒真没有办法对付他。”
又是一次误会。
1932年底,蔡元培和宋庆龄有感于外籍人士牛兰夫妇绝食抗议、陈独秀被捕等一系列政治事件,成立了中国民权保障同盟,专门营救被政治迫害的文化名流,争取言论、出版、集会等自由。
林语堂是蔡元培的英文秘书,宋庆龄又是他敬佩之人,他理所当然地担任了宣传主任,是仅次于蔡、宋和杨杏佛的第四号人物。林语堂曾说过“决不做政治家”,但是民盟只是民间组织,干的又是营救生命之事,与他的宗旨不冲突,他的土匪心又复活了,干劲十足地投入了民盟的日常工作。他拿起笔来,讽刺嘲笑中外法西斯,连希特勒也不例外。
胡适是民盟北平分会的会长,发文反对“释放一切政治犯”的要求。林语堂认为他违背了民盟的章程,不顾与胡适的私人交情,坚决赞成把他开除会籍。
鲁迅也是民盟的积极分子,两位语丝战友又并肩站在了一起,为人道公义而奔走。
由于蔡元培和宋庆龄的国际影响力,民盟的工作备受世界瞩目。每次开会,都有外国记者在场,林语堂说英文,鲁迅说德语,是民盟通向世界的耳朵和眼睛。
蒋介石反革命政变后,加大了对文化领域的控制。民盟的活动,让南京当局很恼火,想暗地里除之而后快。蔡元培和宋庆龄在国际上有很高的名望,杀掉他们,波动太大,他们选择了向杨杏佛下狠手,杀鸡给猴看。
1933年6月18日,杨杏佛乘车刚驶出中央研究院的大门,就响起几声沉闷的枪声。杨杏佛即刻伏住身边的少年,背部中了好几枪,当场死亡。研究院隶属的法租界明令不准许有政治暗杀的行为,南京政府居然胆敢在这里下手,足见他们镇压民盟决心之大。
惨案一出,世界震惊,所有的舆论都倾向于同盟一边。可杀人的政府是不会管这些的,特务机关“蓝衣社”放话出来,说他们有一张五六十人的暗杀名单,民盟主要领导人都榜上有名。 上海的空气霎时间紧张起来,人人自危,就怕和民盟扯上关系。
宋庆龄向记者指出,杨杏佛被暗杀是有计划的政治性暗杀,他的死不会影响民盟的发展。但实际上,民盟被迫停止了所有活动。
林语堂作为民盟的宣传主任,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荷枪的便衣每天在林家门口晃来晃去,他只要迈出大门一步,就会有人前来闹事。廖翠凤时时刻刻坐立不安,非得林语堂进了家门才会松一口气。这种情况足足持续了两个星期。
门禁解除后,语堂还得接着到中央研究院上班。可他心里实在堵得慌,每次路过杨杏佛罹难的地方,总不忍走过。林语堂和杨杏佛都是中央研究院的英文编辑,语堂贪闲,总是把具体的要务推给杨杏佛做。杨也是好本事,一目十行,常常一边和语堂闲聊,一边不停地写信,居然还能出不少佳作。每次想到这些,林语堂只能用力地拍拍胸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个月后,林语堂写了篇《谈女人》,声称“只求许我扫门雪,不管他妈瓦上霜,”“我们要谈女人了!”
这当然只是一时气话。他把心里的闷气憋了几个月,最终还是忍不住,奔泻而出,这就是著名的《论政治病》,他字字讥讽地写到:
做了官就不吃早饭,却有两顿中饭,及三四顿夜饭的饭局。平均起来,大约每星期有十四顿中饭,及廿四顿夜饭的酒席。知道此,就明白官场中肝病胃病肾病何以会这样风行一时。所以,政客食量减少消化欠佳绝不稀奇。我相信凡官僚都贪食无厌;他们应该用来处理国事的精血,都挪起消化燕窝鱼翅肥鸭焖鸡了。据我看,除非有人肯步黄伯樵、冯玉祥的后尘,减少碗菜,中国政客永不会有精神对付国事的。我总不相信,一位饮食积滞消化欠良的官僚会怎样热心办公救国救民的。他们过那种生活,肝胃若不起了变化,不是奇事。我意思不过劝劝他们懂一点卫生常识,并提醒他们,肾部操劳过甚,是不利于清爽的头脑的。
这篇文章通篇没有一个字提到杨杏佛,可读者看到南京政府的荒淫无耻和丑恶嘴脸,谁不会哀叹杨之死何其无辜?这可以说是别具一格的写给杨杏佛的祭文。
好友的故去让林语堂悲痛欲绝,更让人难过的是,他和鲁迅又产生了误会。
6月20日,举行杨杏佛的入殓仪式。林语堂正在被严密监控,出不得门。鲁迅去后没有见到语堂,很生气,“这种时候就看出人来了,林语堂就没有去,其实,他去送殓又有什么危险!”
事实上,据《申报》报道,林语堂参加的是7月2日杨杏佛的出殡下葬仪式,也是冒着生命危险去的。那一次,鲁迅没有去。
林语堂没有向鲁迅解释。他觉得清者自清,没有必要自我辩护。
然而,鲁迅对林语堂的印象就此大打折扣,两人的裂缝朝着不可避免的方向越拉越大。
1934年,林语堂和章克标意见不和,一气之下离开《论语》,另起炉灶,办起了《人间世》。
谁也没有料到,这竟是林语堂和鲁迅友情的终点。
在《人间世》之前,语堂和鲁迅闹过误会也好,分歧也罢,但始终还是朋友。
据当时另一知名文人陶亢德回忆,《人间世》创刊前,语堂请文坛好友来家里吃饭。客人来得差不多了,就差鲁迅。大家都知道语堂和鲁迅最近闹得不太愉快,有人好心提醒他,要不要催一催。语堂摆摆手,很有把握地说,不必,他一定会来的。话音刚落,鲁迅就拖着胶皮鞋,嘀嘀嗒嗒地走进来了。
《人间世》走的是《论语》谈幽默的老路子,只不过取法晚明的公安派,更强调“闲适”和“独抒性灵”,林语堂在发刊词上说:“宇宙之大,苍蝇之微,皆可取材,故名为人间世。”
照理说,借着《论语》的大热,又是幽默大师亲自操刀,《人间世》一炮而红是可以想象的。但林语堂1933年的鸿运似乎走到了尽头,《人间世》从创刊之日起,就在各路人马的夹攻中摇摇欲坠。
首先引起轩然大波的便是周作人的五十自寿诗。
为了给《人间世》造声势,林语堂把周作人的自寿诗抄给相熟的文化名流,再索取和诗,同时刊发在《人间世》创刊号上,并佐以周作人的巨帧照片。这一番精心渲染,周作人的诗作和《人间世》果然轰动一时,满城传诵。
一些小报也来凑热闹,争相转载,唱和者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周作人的诗作隐晦曲折,表现的是自由主义的两难心境。他们抛弃了“主义”的信仰和追求后,却不能忘怀现实的残酷,所以,闲适中满是说不尽的苦味。但唱和者多是文才平庸之辈,哪里读得懂背后的真意,一桩文坛雅事竟慢慢变成了肉麻的互相吹捧。
左盟早就看不惯林语堂提倡幽默的那一套,而自寿诗事件又确实有使文艺界庸俗化之嫌,一些血气方刚的革命小将带头造反了。野容(廖沫沙)写了《人间何世》,指着林语堂的鼻子骂了一通。自此,左翼联盟系统地开骂了。盟主鲁迅骂得最凶,攻击林语堂文学上的趣味主义和自由主义,说幽默文学是“麻醉文学”。
先前,《论语》的幽默杂文开罪了不少右派作家,右翼分子也一哄而上,恶言恶语地声讨起来了。 林语堂前半生骂人骂得多,这么被骂还是头一次。可他就是叛逆心理,别人越骂得凶,他越要坚持,号称“欲据牛角尖负隅以终身”。
其间,又发生了几件小事。
在一次饭桌上,几个广东籍作家兀自讲粤语,说得兴致盎然,其他人听不懂,想插嘴都插不上。林语堂故意讲一口流利的洋泾滨英语,表示是鸡同鸭讲,逗趣一番。
没料到鲁迅厉声到:“你是什么东西!难道想用英语来压中国的同胞吗?”林语堂哑口无言。以前据理力争,因为争得起。现在的景况,是没有必要了。有人说,他是怕了鲁迅;也有人说林语堂聪明,明知争不过,不如装“气量、风度”,输也光彩。
鲁迅曾写信劝告语堂不要搞这些小品了,多翻点英文名著才是正途。语堂回信,“等老了再说”。时过一年多,鲁迅给曹聚仁写信,提到了这件事:“这时我才悟到我的意见,在语堂看来是暮气。但我至今还自信是良言,要他于中国有益,要他在中国存留,并非要他消灭。他能更急进,那当然很好,但我看是决不会的,我决不出难题给别人做,不过另外也无话可说了。”语堂听说后,无奈地解释道:“亦近挑拨呢。我的原意是说,我的翻译工作要在老年才做。因为我中年时有意思把中文作品译成英文。……现在我说四十译中文,五十译英文,这是我工作时期的安排,哪有什么你老了,只能翻译的嘲笑意思呢?”
文学立场的泾渭分明,再加上一次又一次的误会,鲁迅不再把林语堂当朋友了。
徐在上海大观楼补摆婚宴,鲁迅来得晚,一看见林语堂夫妇在座,二话不说抬腿就走。而他的《天生蛮性》一文,只有三句话:
辜鸿铭先生赞小脚;
郑孝胥先生讲王道;
林语堂先生谈性灵。
辜鸿铭是前清遗老,郑孝胥是伪满总理,把林语堂和他们相提并论,鲁迅的鄙夷之情可以想见。
两年之后,林语堂远赴美国,终此一生,两人再没有相见。
1936年10月19日,鲁迅因肺结核不治而亡。4天后,林语堂写下了这样的文字:
鲁迅与我相得者二次,疏离者二次,其即其离,皆出自然,非吾与鲁迅有轾轩于其间也。吾始终敬鲁迅;鲁迅顾我,我喜其相知,鲁迅弃我,我亦无悔。大凡以所见相左相同,而为离合之迹,绝无私人意气存焉。
民廿五年十月十九日鲁迅死于上海。时我在纽约,第二天见Herald-Tribune电信,惊愕之下,相与告友,友亦惊愕。若说悲悼,恐又不必,盖非所以悼鲁迅也。鲁迅不怕死,何为以死悼之?夫人生在世,所为何事?碌碌终日,而一旦暝目,所可传者极渺。若投石击水,皱起一池春水,及其波静浪过,复平如镜,了无痕迹。唯圣贤传言,豪杰传事,然究其可传之事之言,亦不过圣贤豪杰所言所为之万一。孔子喋喋千万言,所传亦不过《论语》二三万言而已。始皇并六国,统天下,焚书坑儒,筑长城,造阿房,登泰山,游会稽,问仙求神,立碑刻石,固亦欲创万世之业,流传千古。然帝王之业中堕,长生之乐不到,阿房焚于楚汉,金人毁于董卓,碑石亦已一字不存,所存一长城旧规而已。鲁迅投鞭击长流,而长流之波复兴,其影响所及,翕然有当于人心,鲁迅见而喜,斯亦足矣。宇宙之大,沧海之宽,起伏之机甚微,影响所及,何可较量,复何必较量?鲁迅来,忽然而言,既毕其所言而去,斯亦足矣。鲁迅常谓文人写作,固不在藏诸名山,此语甚当。处今日之世,说今日之言,目所见,耳所闻,心所思,情所动,纵笔书之而罄其胸中,是以使鲁迅复生于后世,目所见后世之人,耳所闻后世之事,亦必不为今日之言。鲁迅既生于今世,既说今世之言,所言有为而发,斯足矣。后世之人好其言,听之;不好其言,亦听之。或今人所好之言在此,后人所好在彼,鲁迅不能知,吾亦不能知。后世或好其言而实厚诬鲁迅,或不好其言而实深为所动,继鲁迅而来,激成大波,是文海之波涛起伏,其机甚微,非鲁迅所能知,亦非吾所能知。但波使涛之前仆后起,循环起伏,不归沉寂,便是生命,便是长生,复奚较此波长波短耶?
鲁迅与我相得者二次,疏离者二次,其即其离,皆出自然,非吾与鲁迅有轾轩于其间也。吾始终敬鲁迅;鲁迅顾我,我喜其相知,鲁迅弃我,我亦无悔。大凡以所见相左相同,而为离合之迹,绝无私人意气存焉。我请鲁迅至厦门大学,遭同事摆布追逐,至三易其厨,吾尝见鲁迅开罐头在火酒炉上以火腿煮水度日,是吾失地主之谊,而鲁迅对我绝无怨言是鲁迅之知我。《人世间》出,左派不谅吾之文学见解,吾亦不愿牺牲吾之见解以阿附初闻鸦叫自为得道之左派,鲁迅不乐,我亦无可如何。鲁迅诚老而愈辣,而吾则向慕儒家之明性达理,鲁迅党见愈深,我愈不知党见为何物,宜其刺刺不相入也。然吾私心终以长辈事之,至于小人之捕风捉影挑拨离间,早已置之度外矣。
鲁迅与其称为文人,不如号为战士。战士者何?顶盔披甲,持矛把盾交锋以为乐。不交锋则不乐,不披甲则不乐,即使无锋可交,无矛可持,拾一石子投狗,偶中,亦快然于胸中,此鲁迅之一副活形也。德国诗人海涅语人曰,我死时,棺中放一剑,勿放笔。是足以语鲁迅。
鲁迅所持非丈二长矛,亦非青龙大刀,乃炼钢宝剑,名宇宙锋。是剑也,斩石如棉,其锋不挫,刺人杀狗,骨骼尽解。于是鲁迅把玩不释,以为嬉乐,东砍西刨,情不自已,与绍兴学童得一把洋刀戏刻书案情形,正复相同,故鲁迅有时或类鲁智深。故鲁迅所杀,猛士劲敌有之,僧丐无赖,鸡狗牛蛇亦有之。鲁迅终不以天下英雄死尽,宝剑无用武之地而悲。路见疯犬、癞犬、及守家犬,挥剑一砍,提狗头归,而饮绍兴,名为下酒。此又鲁迅之一副活形也。
然鲁迅亦有一副大心肠。狗头煮熟,饮酒烂醉,鲁迅乃独坐灯下而兴叹。此一叹也,无以名之。无名火发,无名叹兴,乃叹天地,叹圣贤,叹豪杰,叹司阍,叹佣妇,叹书贾,叹果商,叹黠者、狡者、愚者、拙者、直谅者、乡愚者;叹生人、熟人、雅人、俗人、尴尬人、盘缠人、累赘人、无生趣人、死不开交人,叹穷鬼、饿鬼、色鬼、谗鬼、牵钻鬼、串熟鬼、邋遢鬼、白蒙鬼、摸索鬼、豆腐羹饭鬼、青胖大头鬼。于是鲁迅复饮,俄而额筋浮胀,睚眦欲裂,须发尽竖;灵感至,筋更浮,眦更裂,须更竖,乃磨砚濡毫,呵的一声狂笑,复持宝剑,以刺世人。火发不已,叹兴不已,于是鲁迅肠伤,胃伤,肝伤,肺伤,血管伤,而鲁迅不起,呜呼,鲁迅以是不起。
廿六年十一月廿二于纽约
——摘自《林语堂文选》
最初知道“林语堂”这个名字,好像就是从中学课本里。当时,只知道他是一个被鲁迅先生批判过的反动文人。所以,印象中,林语堂就不是一个好人。
而对林语堂先生有所具体了解,却是从他的《开明英文文法》。要学习英文,多少知道些语法吧;学习过了一些英文,看不懂英文书籍又怎么能行?而《开明英文文法》这本书正好可以帮助自己一同达到这两个目标,而且是相对容易地达到了:这本书的词汇量不大,而作者却能用有限的词汇把语法讲得那么透彻和独到!一个坏人的英文怎么这么好!他怎么能把英文的语法讲得如此之好!自己似乎一直对英文好的人有好感。虽然也知道,一个中国人的英文就是再好,也不会比他的母语——中文——好。但,即便是没有中文好,能把英文学得那么好,也相当了不起!
因为鲁迅先生批判,自己好像明白了:英语好的,或者某方面专业好,并不能说明英语或某方面专业之外其他也都一定好。
当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好坏的标准,同一个人,在不同人眼中,是好是坏,也不一样,但不管是好是坏,似乎总有好坏对错之分。现在也更多听到了“人根本没有好坏对错之分”的说法,但这种说法的出现,到底是因为有些人根本没有能力分清楚“人的好坏对错” ?还是“人根本就没有好坏对错之分”?
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但一直到今天,偶尔看到《开明英文文法》的时候,还会想起鲁迅先生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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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文字规范类刊物《咬文嚼字》杂志社今天在沪发布“2016年十大流行语”。洪荒之力、吃瓜群众、工匠精神、小目标、一言不合就XX、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供给侧、葛优躺、套路、蓝瘦香菇等流行语入选。
“《咬文嚼字》评选流行语的标准始终如一,就是流行、创新、文明。”《咬文嚼字》执行主编黄安靖分析,近年来,年度十大流行语的网络特色日趋明显,今年除供给侧、工匠精神外,其他8条均来自于网络或由网络赋予了新的涵义,成为历年评选中最多的。“网络已经影响到语言生活的方方面面,我们从中甚至能发现语言文字正在从精英创造时代进入大众智慧时代。”
如排名第一的流行语洪荒之力。“洪荒”本指混沌、蒙昧的状态,借指远古时代。“洪荒之力”即指如天地初开之时足以毁灭世界的自然之力。在2015年热播的仙侠剧《花千骨》中“洪荒之力”频频出现。在今年里约奥运会上,中国选手傅园慧晋级女子100米仰泳决赛后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我已经用了洪荒之力啦。”“洪荒之力”一夜走红,多用来形容超乎想象的巨大能量。
排名第二的吃瓜群众。现实生活中,人们常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人闲聊。在网络论坛中,人们发帖讨论问题,后面往往有一堆人排队跟帖。如果只看热闹,不发言,便称“吃瓜子”。为了加快输入速度,“吃瓜子”被简称为“吃瓜”。不发言只围观的普通网民,则被称为“吃瓜群众”。现在使用范围扩大,凡是对某议题不了解或有意保持沉默的围观者都可称 “吃瓜群众”,不限于网络论坛中的网民。
“工匠精神”本指手艺工人对产品精雕细琢、追求极致的理念。2016年3月5日,李克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说,鼓励企业开展个性化定制、柔性化生产,培育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工匠精神”一词迅速流行开来,成为制造行业的热词。随后,不仅制造行业,各行各业都提倡“工匠精神”。于是,使用范围扩展,任何行业、任何人“精益求精,力求完美”的精神,都可称“工匠精神”。
现在流行的“小目标”出自万达集团董事长王健林之口。他在接受采访时谈到“很多年轻人想当首富”的话题时表示:“想做世界首富,这个奋斗的方向是对的,但是最好先定一个能达到的小目标,比如我先挣它1个亿。”就“世界首富”这个“大目标”来说,“1个亿”确实是一个“小目标”;但对普通人来说,“1个亿”几乎是遥不可及的“天文数字”,于是网友纷纷吐槽。“小目标”迅速在网上走红,其意思正好与本义相反,指的是普通人难以达到的“大目标”,多含讥讽和自嘲的意味。
一个词,记录的是一个时代,十大流行语,或许正是即将过去的2016年的一个时代缩影。“流行语中有时代烙印,是历史留下的脚印。”《咬文嚼字》名誉主编郝铭鉴表示,流行语是社会发展的显示屏、生活时尚的风向标、民众心态的晴雨表。“现在的流行语,游戏成分很重,这和整个社会的文化氛围有关系。现在很多流行语是一种语言游戏,让社会情绪得到宣泄。而有语言智慧的流行语,一定会更有生命力。”
新报称,中国国际人才蓝皮书《中国留学发展报告(2016)》称,2015年度,中国成为出国留学生最多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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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CCG调查发现,截至2015年,中国是美、加、英、澳等英语国家最大的留学生生源国,也是日、韩、新等汉语文化圈国家最大的留学生来源国。据统计,中国留学生数量占美国、加拿大两国留学生总人数的比例均超过30%。
CCG秘书长苗绿指出,在以日本、韩国以及新加坡为代表的汉语影响范围内的国家,中国留学生也是人数最多的留学群体。仅以韩国为例,2015年留韩的中国学生占韩国留学生总数的62%。
报告指出,从留学费用承担的主体来看,2015年中国国家及单位公派留学人数有4.19万人,而自费留学人数高达48.18万人,年度自费留学比例达到92%。自2001年开始,该比重就一直保持在89%以上,最近五年来该比重更是一直超过92%,中国留学日益平民化。